2.
直到晚上,回來的兒子正翻箱倒櫃找著東西。
櫥櫃裏我藏著的桃酥和紅糖都被他翻了出來,踹進了包裏。
看見我,他嘴角忍不住勾起,語氣雀躍起來:
「去把我衣服收拾了,我帶去城裏。
「我記得家裏還有半罐麥乳精吧,你藏哪兒了?」
我冷笑一聲:
「喝完了。衣服在那,自己收拾。」
他呆了呆,不可置信地抬頭:
「這群破布你讓我穿?
「你不是說給我做了幾身新衣裳嗎?還不來拿給我?
「那醜衣服湊合著穿吧,家裏不是還有幾張布票嗎,也一起給我拿來。」
兒子揚起下巴,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我看得窩火,直接把地上幾身衣服扔進雞窩。
「不要是吧,那你別穿了。
「你爸不是有錢嗎?你去找他要啊。」
他沒料到我這個反應,瞬間憋紅了臉,扯著嗓子罵道:
「你個老女人,你信不信我不去高考了!
「我爸現在可是團長,連村長見了他都要彎著腰呢,你一個村婦,沒資格教訓起我了!
「錢呢,你不是說給我攢了錢去上大學嗎?還不快拿出來!」
我怔了怔,突然笑了出來:
「你投奔你爸,我隨便你。還想拿我的錢,哪有這麼好的事。
「養你這麼多年,我總不能傻到知道兒子是白眼狼了,還傻乎乎地送錢給你。
「快滾吧,滾去找你爸。」
我眼光冷下來,話說的毫不客氣。
兒子呆了呆,沒料到我這副反應。
回過神來嗤笑一聲:
「整天逼我讀書,看到你這張臉我就嫌煩。」
他眼底帶著怨毒,瞪著我,語氣裏滿是譴責,「要不是你,我至於在這鄉下吃這麼多苦嗎?」
「我早想走了,等我成了狀元,你這個老女人沒人養老,去公社和豬一起住吧。」
他譏諷道,轉身走得瀟灑。
我麵無表情,隻砰得一聲關上了大門。
從此,這兒子,就當沒養過。
可沒想到,第二日我一開門,卻看到牆上被糊上了好幾張大字報。
白紙上赤裸裸的幾個紅大大字“思想不端” 看得我心一驚。
還不等我反應,村支書便帶著人圍了過來。
「我就說她兒子憑什麼能去鎮上補習啊,原來是靠身子。」
「她這事還幹的少嗎?孤兒寡母的,這些年不靠這,怎麼過下來呢。」
村民們的嘀咕著,譏諷下流的眼光像針一樣,全往我身上紮。
「薑玲啊,有人舉報你行為不端啊,去大隊部交代交代吧。」
村支書板著臉開口,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旁的兒子。
我抬眸,正對上兒子眼裏沒藏好的幸災樂禍,一時怔住了。
原來,這謠是我親兒子造的。
「來,寫檢討書!把你怎麼勾引城裏老師的,怎麼把人騙得團團轉的都寫下來。」
我被押進禁閉室。
兒子將我的腦袋砰得一聲摁在桌上:「拿紙筆來,把該交代的都說說清楚。」
汪晴晴也在旁邊捂嘴笑道:
「寫仔細點,把你怎麼脫衣服的,床上怎麼騷浪樣的都交代清楚。
「我們都琢磨呢,你多少年沒男人了,怎麼還有這好本事。」
「哈哈哈,你別說,她估計經常在玉米地裏藏著和別人玩呢,這本事越練越高啊,城裏人都能勾搭上。」
沈思陽冷笑道,見我不動筆,直接把我拖起來。
幾個巴掌狠狠甩在臉上,打得我頭腦嗡嗡作響,視線都模糊不清。
「她不承認是吧,打!打到她承認為止!」
接下來的幾天,我咬死不承認。
沈思陽一家人歡歡喜喜地去送兒子高考,臨走前,還特地來炫耀一番。
我渾身傷痕,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看著兒子高高在上,輕蔑一笑:
「老女人,把錢藏這麼隱蔽,害我差點沒找到。」
「等著吧,我到時候考了狀元,你等著後悔吧去。」
沈思陽也笑道:
「她不承認就算了,讓她耗著吧。
「反正過幾天就是批鬥大會,她不認也得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