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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化形那年，青丘狐族遭受天劫。

穆乘風恰巧在這附近打獵救下我。

他把我帶回家，悉心嗬護。

冠禮之後，穆乘風看向我的眼神火熱。

“你願不願意成為我的妻？”

我兩頰緋紅，點頭答應。

直到新婚夜他醉酒醒來。

發現我顯露狐狸妖身，眼露凶光。

嘴角滴血，手裏還攥著一顆人心！

他的父親，胸前一個大血窟窿。

滿府上下幾十人，除他之外再無活口。

穆乘風上過戰場，見過死屍無數。

可此時，他的手在顫抖。

他不明白，本是洞房花燭的大好事，可妻成了吞噬人心的狐妖。

一身縞素的穆家軍，高聲大喊：“鏟除妖物，為將軍報仇！”

我和狐君豐年一起五花大綁，送上這斬妖台。

隻要穆乘風下令，我們就會被處死。

可他遲遲不肯下令。

拳頭攥緊，滿目猩紅。

“我要你給我個交代！”

我苦笑，在所有人眼裏，妖就是嗜血濫殺的冷血動物，何必要理由。

即便我說了，世人又能信幾分？

看著小將軍遲遲不肯動手，一些將士開始蠢蠢欲動。

“咻”的一聲，飛來一隻箭矢，刺穿了我的肩胛骨。

更多的箭頭瞄準了我和豐年，縱使知道妖難殺，但一定能感覺到痛。

我咬緊牙關，痛感蔓延至全身，卻不發一言。

縱使再多的箭矢襲來，萬千穿心而亡，也不能說。

不想在他麵前掉眼淚，卻紅了眼眶。

淚珠凝成血，倔強地不肯下落。

“住手！”

穆乘風緊閉雙眼，還是不忍心看我受苦。

此時他的痛，我亦感同身受。

自己愛著敬著的人，死狀如此慘烈，心就像被鈍刀反複切割。

穆老將軍把我抱在懷裏，教我下棋，最金貴的胡子隻有我敢拔。

將軍夫人親自照料我的衣食起居，跑快了摔一跤，都得抹軍中最好的金瘡藥。

仆從更是視我為大小姐，對我的好勝過穆乘風。

看到他們死去，那個活波愛笑的我也一同死去了。

他緩緩從胸口掏出一麵鏡子，青銅材質，饕餮環邊，中間刻八卦陰陽。

鏡麵帶著殺氣，讓我的靈魂恐懼震顫。

“告訴我真相！不然我會親手殺了你！”

這個男人，曾爬樹為我摘桃，下水為我摸魚，和我一起去廚房偷雞腿。

說我饞，卻總怕我吃不飽。

他親手為我打造黃金鳳冠，求城裏最有名氣的繡娘為我縫製嫁衣。

曾經寵溺的眼神，此時充滿了滔天的恨意。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

他拿起青銅鏡，站上了斬妖台。

將士們呼聲震天：“殺了她，殺了她！”

穆成風捏緊我的下巴，迫使我仰起頭，他吻上了我的唇。

我眼眸猛然抬起，不敢置信。

從未想過，還能再感受到他的一絲溫柔。

豐年身體被鐵鏈束縛，還是大聲地喊道：“放開她！”。

將士們大驚失色，紛紛想要製止。

“穆小將軍，萬不可被情色所迷，她是妖，她該死！”

“想想你的父母，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命，我們要報仇！”

“穆將軍軍功赫赫，保疆衛國，卻死在她手裏，她就該被碎屍萬段！”

他咬破了我的唇，溫熱的血液流下來。

可不知怎的，我的心也在滴血。

他們也是我的家人，被我視作父母。

他們對我的恩情，讓我感受到人世間的溫暖。

顫抖的手，出賣了我的恐懼。

卻不能解釋，無法回頭。

穆成風再次看向我，帶著訣別之意。

“一麵青銅鎮妖魂，你再不說，可真沒機會了。”

知道他恨極了我，還是盡力去求他。

“人是我殺的，是我一人的罪孽，放了豐年，他是無辜的......”

將士們帶著怒意，一刻都不想再等，謾罵聲四起。

“她有什麼好說的，吞噬人心，修煉邪功，禍國殃民！”

“小將軍，你如此愛她，殊不知她用什麼狐媚子的手法，睡了多少男人，吸了多少生魂！”

“你不要被她蠱惑了，她就是個狐狸精，說什麼也是騙你的！”

穆成風忍無可忍，青銅鏡抬起，一道光芒照得我睜不開眼。

霎時被抽空了力氣，魂魄也變得不安穩。

他念了一串咒語，青銅鏡吸去了我一部分魂魄，照向空中。

我的記憶之門，就這樣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