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適時撥開烏雲灑落大地,柳玄也終於看清了,自己碰到的到底是什麼。
斷裂的門板上俯趴著一個男人,後領沾著星星點點暗紅的血漬,空氣中也飄散著淡淡的血腥味。
她掃過男人緊貼著身軀的襯衫,以及下身的西褲,目光微動。
內地人不會穿西裝,所以眼前人隻可能來自於香江。
“喂,醒醒。”
她推了推麵前的男人,但除了手上的溫度表明這人還活著外,其餘反應全數沉寂。
糾結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放棄了浮木,咬牙拖著門板開始往前劃。
“碰上我算你命大,要是不給足報酬,老娘跟你沒完!”
雖然不知道這人是怎麼落難的,但既然穿得人模狗樣的,總該能給她帶來點回報吧。
廢了老大的功夫,柳玄才把門板拖到岸邊,渾身幾近脫力,緩了好久才回過勁來。
她將俯趴的人翻了個麵,借著皎潔的月光,看清了他的樣貌,頓時驚咦了一聲。
男人麵容清俊,鼻梁高挺,一雙丹鳳眼本該讓他略顯柔媚,但那雙劍眉又為他增添了幾分英氣,顯得恰到好處。
就算在修真界見多了帥哥,柳玄也不得不承認,這男人很帥,但讓她吃驚的卻並非他的相貌,而是他的麵相。
雙鳳眼,日月角起,伏犀貴頂......
這可是傳說中的大貴之相,擱古代,不說黃袍加身,至少也得是個王侯將相,高官顯貴,就算擱現代,那也是大富大貴的命,甚至於還不能是一般的富貴。
擁有這種命格的人,向來都是順風順水,無往不利的,怎麼就淪落到和她一起在水上漂了呢?
她仔細端詳著男人的麵容,終於,在命宮處發現了端倪。
本該充沛的命宮此刻竟已低陷,表明此人正處於危機之中,此外內裏還盤踞著一團穢氣,隱隱壓製住了這人的運勢,若非還有一股功德之力護持,恐怕這人這會就不是落難,而是直接殞命了。
她下意識掐指去算,想要查看此人的命線,然而,眼前卻隻餘一片混沌,看不清這人的過往與將來。
柳玄的麵色頓時凝重了起來。
出現這種情況,唯有一種可能,就是這人與她關係匪淺,致使兩方命線交彙,看清了他,就等同於看清了她自己的命運,這才使得天機蒙蔽混淆。
柳玄納悶了,這人能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沒等她多想,遠處突然傳來一陣亮光,男人好似遭遇了什麼痛苦一般,眉頭緊皺,眉間命宮處盤踞的穢氣也跟著一陣湧動。
柳玄心念一動,連忙推著門板往岸邊的蘆葦叢裏鑽去。
一人多高的蘆葦叢是個極好的藏身之所,遮蓋住兩人綽綽有餘。
剛一藏好,隱約的對話聲就從不遠處傳來。
“強哥,這玩意到底靠不靠譜啊,就沒見過找人是用羅盤找的。”
“行了,上麵讓我們這樣找,肯定有他的道理,做你嘅事就行,咁多廢話。”
伴著零碎的腳步,對話聲越來越近。
“這都兩天了,除了那些偷渡過來的北佬,他們要找的人連個影子都沒有,難道我們還得一直找下去嗎。”
“找不到就一直找,這會不是有反應了嗎,說不定今天就能找到了。”
柳玄越聽越感不妙,男人此時也變得躁動不安,命宮中的穢氣猛地壯大,將他的印堂映得青黑一片。
來不及多想,柳玄果斷咬破指尖,在男人額間畫了一道玄妙的符文,跟著抬手一拍,注入靈力後,符文自晦,隱沒於皮膚之下,將那團穢氣牢牢鎮壓,切斷了它與外界的聯係。
“咦,怎麼指針又跳回去了。”
“我就說這玩意不靠譜吧。”
“行了行了,繼續巡邏吧,多抓幾個北佬,也能多拿點獎金。”
腳步伴隨著燈光遠去,柳玄可算是鬆了口氣,繃著的勁一鬆,疲乏也跟著後知後覺的湧了上來。
那道封印可是把她積攢的那點靈力掏空了,缺了靈力的滋養,本就虧空的身體這會也撐不住了,腿一軟,直直的栽到了男人身上。
“哼......”隻聽一聲悶哼。
或許是這下砸得有點重,昏迷許久的男人,終於悠悠轉醒。
睜開緊閉的眼簾,露出了一雙清亮的眸子。
柳玄趴在他胸膛與他對視,還沒掙紮著爬起身來,就聽男人吐出了一句話,雷得她外焦裏嫩。
“姐姐,你壓嘅我有點痛痛哦。”
柳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要知道,她這具身體才剛剛18啊,而麵前的男人從骨相上看明顯早已成年,一個大男人,不僅用低音炮叫她姐姐,甚至還說自己痛痛??
柳玄一臉複雜的爬起身,望著那雙滿是純真與稚氣的眸子,欲哭無淚。
完了,她以為的金疙瘩,居然......
是個傻子!
......
九龍,香江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帶,這裏魚龍混雜,分為東西二區,東區幫派林立,五毒俱全,西區則是眾多黑戶,以及底層貧民的居所。
“唉......”
西區,喧鬧的集市裏,柳玄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歎息了。
身旁的男人捧著個包子,學著她蹲在地上。
一米八的身高,讓他即使蹲下也比柳玄高了半截,壯碩的身軀將破舊的汗衫撐得滿滿當當,肌肉一塊塊隆起,看起來顯得尤為大隻。
衣服是用男人撕碎的西服布料從漁村裏換來的舊衣,此外還有一雙草鞋,以及幾塊錢港幣。
至於價值更高的皮帶皮鞋這些,以防萬一,柳玄還是沒敢出手,而是找了個地方將東西給埋了。
從那團穢氣的反應來看,找他的人顯然不是奔著救人來的,衣服尚且還能化整為零,但皮鞋皮帶這種大件,一旦出手,難免引來有心人的注意。
“姐姐,你肚肚餓不餓啊?”
許是看出來柳玄心情不好,男人舉著包子,即便腹中雷鳴不止,仍舊堅定的將其遞了過去,妄圖討她歡喜。
“不必了,你自己吃吧。”柳玄瞥了他一眼,不忍直視的別過頭,又是一聲歎息。
男人原本白皙的皮膚被她用植物汁液染得蠟黃,為了保險,就連臉上都染了一大塊像是胎記一樣的青斑,讓他此刻看上去頗為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