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開幕式的香檳還沒喝完,我就在洗手間裏看到了未婚夫江北辰和宋雨桐擁抱接吻的畫麵。
不是那種兄妹間的擁抱,是戀人之間熱吻。
我站在洗手間門口,手裏捧著剛剛有人遞給我的鮮花。
看著他們分開時宋雨桐嬌羞的表情,還有江北辰眼中從未對我展現過的溫柔。
“雨桐,再等等,明天畫展結束,拿到國際提名,你就可以頂替她去巴黎了。”
江北辰輕撫著宋雨桐的臉頰。
“到時候就說雲墨因病去世,你就是唯一的天才畫家宋雨桐。”
宋雨桐靠在江北辰懷裏,聲音甜膩得讓人作嘔。
“北辰哥哥,我等你這麼久了,那個醜陋的影子終於要消失了嗎?”
“當然,我的公主。從明天開始,這個世界上隻有你一個宋雨桐。”
我手中的鮮花散落一地。
1
原來從十五歲開始,我畫的每一幅畫都署名宋雨桐。
不是因為我是“養女”身份不好公開,而是因為我就是個影子。
一個隨時準備被抹殺的影子。
我轉身走回畫展大廳,看著牆上那些熟悉的畫作。
每一筆每一劃都出自我手,但是銘牌上寫的都是“宋雨桐作品”。
“雲墨,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宋家養母溫柔地走過來,一臉關心地看著我。
我看著她這張慈愛的臉,想起剛才聽到的對話,突然覺得惡心。
“媽,我有點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
“哎呀,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能早走呢?”
“還有很多重要的客人想認識你這個幕後功臣呢。”
幕後功臣。
這四個字說得真好聽。
宋雨桐這時候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一身白色禮服,美得像個天使。
“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關切地拉住我的手,手心溫熱,就像十年前她第一次叫我姐姐時一樣。
我看著她清澈的眼睛,那裏麵沒有絲毫愧疚,隻有完美的演技。
“沒事,就是有點頭疼。”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應付就行。”
宋雨桐貼心地說著,然後轉身對著圍過來的記者們甜美一笑。
“不好意思,我姐姐身體不太舒服,如果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
“畢竟這些作品的靈感來源,我還是很清楚的。”
靈感來源。
我站在一旁,看著她麵對鏡頭侃侃而談。
說著我畫每一幅畫時的想法和感受,說得比我自己還要生動。
“這幅《孤鳥》是我在十八歲生日那天畫的,當時我看到窗外的麻雀,突然想到了自己......”
胡說八道。
那幅畫是我十六歲時畫的,因為宋家忘記了我的生日。
我一個人在房間裏哭,看到窗外的鳥兒也是孤零零的,所以才有了靈感。
但是現在,這個故事變成了宋雨桐十八歲的感悟。
我默默轉身離開了畫展大廳。
江北辰在門口追上了我。
“墨墨,你真的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他的眼中滿是關切,演技絲毫不比宋雨桐差。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那怎麼行?你是我最心愛的女朋友,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回去?”
最心愛的女朋友。
這句話說得真諷刺。
“江北辰,你愛我什麼?”
他愣了一下,然後笑著摸摸我的頭。
“當然是愛你的一切啊,愛你的善良,愛你的才華,愛你的......”
“愛我的畫技,對吧?”
我打斷了他。
他的笑容僵了一瞬間,然後又恢複了溫柔。
“墨墨,你今天怎麼了?說話怎麼怪怪的?”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我看著他,這個陪伴了我三年的男人,這個曾經讓我以為是真愛的男人。
“江北辰,如果我不再畫畫了,你還會愛我嗎?”
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當然會,你在說什麼傻話?”
“那如果我的手廢了,再也畫不了畫了呢?”
這一次,他沉默得更久。
“墨墨,你別胡思亂想,你的手好好的,怎麼會廢掉?”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2
回到宋家的別墅,我直接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準確地說,是我的畫室兼臥室。
十年來,我就住在這個房間裏,除了一張單人床,剩下的空間全是畫架、顏料和畫布。
我打開電腦,開始整理這些年來的所有畫作原稿。
電子版的,手稿的,半成品的,我全部整理出來,準備明天在畫展上公布真相。
正整理著,房門被推開了。
宋雨桐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宋家的養父養母。
“姐姐,你在做什麼?”
宋雨桐看到我電腦屏幕上的文件夾,眼神變得警惕。
“整理一些東西。”
“整理什麼東西?這些不都是我的作品嗎?”
宋家養父走過來,直接按掉了我的電腦。
“雲墨,別忘了你當年簽的協議。”
協議。
十五歲那年,他們拿出一份協議讓我簽字。
說是為了保護我,讓我以宋雨桐的名義發表作品,等我成年了再改回來。
我當時年紀小,以為這真的是為了我好。
現在想起來,那就是一份賣身契。
“爸,那份協議有法律效力嗎?我當時還是未成年人。”
宋家養母冷笑了一聲。
“當然有效力。而且你別忘了,這十年來是誰供你吃穿用度?”
“是誰給你買最好的顏料和畫布?你以為養一個人不用錢嗎?”
“這些費用我可以還給你們。”
“還?”
宋家養父直接笑出了聲。
“雲墨,你拿什麼還?你除了畫畫還會做什麼?”
“而且這十年來的培養費用,至少也要幾百萬,你還得起嗎?”
宋雨桐這時候走到我麵前,臉上的甜美笑容徹底消失了。
“姐姐,你不會是想要背叛我們吧?”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語氣裏的威脅意味很明顯。
“我沒有背叛,我隻是想要回屬於我的東西。”
“屬於你的?”
宋雨桐突然拔高了聲音。
“雲墨,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就是個撿來的野種,要不是我爸媽好心收留你,你早就餓死在大街上了!”
“現在還想跟我搶?你配嗎?”
她的話像刀子一樣紮進我的心裏。
但是更讓我震驚的是宋家養父母的反應。
他們不但沒有阻止宋雨桐,反而在一旁點頭附和。
“雲墨,雨桐說得對。”
“這些年來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為我們宋家的栽培。你應該感恩,而不是忘恩負義。”
“而且。”宋家養母接過話頭。
“雨桐馬上要去巴黎深造了,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機會。”
“你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毀了她的前途。”
巴黎深造。
我終於明白了江北辰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他們要讓宋雨桐頂替我的身份去巴黎,而我,就要徹底消失。
“如果我不同意呢?”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宋家養父的聲音變得陰森。
“雲墨,這麼多年來我們對你夠好了,別逼我們撕破臉皮。”
3
我看著他們三個人,突然覺得好陌生。
這些年來,我以為自己生活在一個溫暖的家庭裏,以為他們真的愛我。
原來一切都是假象。
“我需要時間考慮。”
“沒什麼好考慮的。”
宋雨桐直接走到我的電腦前,把電源線拔掉了。
“從現在開始,你哪裏都不許去,專心準備最後幾幅畫。”
“等我拿到巴黎的錄取通知書,你就可以解脫了。”
解脫。
多麼諷刺的詞彙。
“你們要把我怎麼樣?”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宋家養母笑得很溫和,但是眼神卻很冷漠。
“我們會安排好一切的。你隻要安安靜靜地畫畫就行了。”
說完,三個人離開了我的房間。
門被反鎖了。
我試著推了推,推不開。
窗戶也被釘死了。
我被軟禁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每天按時給我送飯,但是不許我離開房間半步。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來看著我畫畫,確保我按照要求完成作品。
宋雨桐每天都會來一次,督促我的進度。
“姐姐,你畫得真不錯。”
“不過這幅畫的構圖還需要調整一下,巴黎那邊的教授喜歡更加抽象的風格。”
她說得頭頭是道,好像這些畫真的是她構思的一樣。
“宋雨桐,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
我放下畫筆,看著她。
“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陰影裏,用別人的才華來證明自己,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義?”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我可悲?雲墨,你搞清楚,可悲的是你!”
“你就是個工具,一個被我們利用的工具!”
“等我去了巴黎,你就會徹底消失,沒有人會記得你的存在!”
“至少我是用自己的才華在創作,而你呢?你除了搶奪別人的成果還會什麼?”
“閉嘴!”
宋雨桐突然暴跳如雷。
“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你以為離開了我們你還能活下去嗎?”
“雲墨,你就是個沒有價值的垃圾!”
她抓起桌子上的調色刀,對準了我的手。
“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的手?”
“反正最後幾幅畫已經快完成了,你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了!”
我看著她扭曲的臉,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最可怕的不是敵人,而是你以為是家人的敵人。
“來啊,廢了我的手啊!”
我伸出手,直接握住了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