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雅在情欲的高熱中攥住病床的邊緣。
她的肌膚上都貼著精密電極片,胸口的心電圖導聯線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
“言敘......”陷入情熱的雲舒雅受不住,顫抖著叫著近在咫尺的麵孔。
而溫言敘隻是仰頭凝視著監測屏上飆升的曲線,目光沒有任何波動。
在數據流與喘息聲交織的實驗室裏,動作粗魯地將她拖進情潮泛濫的漩渦。
她以為自己抓住了愛情,直到看到溫言敘將新來的實習生薛瑩瑩壓在玻璃上親吻。
曾經觀測數據時鋒利的目光,此刻正用潮濕的溫度描摹薛瑩瑩的曲線。
眼睛裏是被情欲氤氳的霧氣,像被體溫融化的堅冰。
原來他真的愛上什麼人的時候,眼神也是動容的......
“別,還有人......”薛瑩瑩看不見雲舒雅,但知道她的存在。
“乖,”溫言敘柔聲哄著她,“實驗體一號已經走了,沒有人看見。”
雲舒雅站在裏麵,一動不動,如同一個雕像。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隻是我的研究對象,不是戀人。”
他的話猶如當頭棒喝,砸碎了雲舒雅的幻想――
她從來不是溫言敘的戀人,她隻是一個患有罕見病的病人,一個實驗體。
她顫抖著手,簽下了解除與溫言敘治療合約的文件,仿佛在親手埋葬一段血淋淋的過往。
這場單方麵的沉淪,終於被她親手推進了冰冷的深淵......
連同最後一絲自欺欺人的幻夢,徹底碾碎。
......
雲舒雅患有罕見的隱形綜合征。
如果她靠近任意一個男性二十米以內,就會被動隱身。
隻有離她最近的男人能看到她。
這對她的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從此她遠離人群,將自己困在家中。
唯一的外出時間,是去醫院配合檢查。
溫言敘是她的主治醫生,一個研究罕見病的醫學教授。
雲舒雅第一次見他,是十六歲。
眉峰如刃,眸底淬冰,望向雲舒雅時,眼神專注且沉靜。
即便他的注視隻是因為她的病,雲舒雅依舊不可自拔地墜入愛河。
在十九歲,她終於大著膽子,吻上了他的眼睛。
溫言敘並未拒絕她的示好與獻身。
他就像一台沒有人情味的機器,對任何人都冷冰冰,雲舒雅是他唯一感興趣的存在。
這一點,足以讓雲舒雅心滿意足。
直到二十二歲這年,實驗室來了一個實習生。
薛瑩瑩像隻小麻雀,嘰嘰喳喳跟在溫言敘身後問這問那,向來不願意搭理人的溫言敘對她有無盡的耐心。
她甚至看到溫言敘將薛瑩瑩壓在實驗室外的玻璃上親吻,眼睛裏是她從未見過的像野獸一樣的欲望。
“教授......”薛瑩瑩的喘息著,緊緊摟住溫言敘的脖子,“我真的好喜歡你。”
溫言敘目光沉沉,克製著自己的欲望,用最溫柔地語氣說道:“我也愛你,瑩瑩。”
而雲舒雅就站在實驗室內,隻有溫言敘能看到她,他卻並未在意。
“為什麼......那我們算是什麼......”
雲舒雅死死咬住顫抖的下唇,淚水不受控地湧出,在蒼白的臉頰上劃出晶亮的痕跡。
她徒勞地仰起頭想止住哽咽,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般微微發著抖。
“別多想了,氣氛都到這裏了,我又不能推開瑩瑩,當然要繼續親她。”
溫言敘看向她的眼神如同冬日的寒風,割在臉上,又冷又疼。
他的眼神明晃晃的告訴她,說這些已經是可憐她了。
是啊,她陷在欲望裏太深,可溫言敘並不是出於愛和她親熱。
所有親密無間的行為,不過是為了實驗需要。
她早該明白,溫言敘怎麼會喜歡她?
沒有實驗員會愛上小白鼠。
“是我......自以為是。”
她踉蹌著後退幾步,跌坐在實驗室的床上。
看著雲舒雅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溫言敘皺起眉頭,他不想在她的臉上看到如此明顯的悲傷。
溫言敘修長的手指無意識梳理自己的頭發,驚落幾縷疲憊的發絲,在實驗室外煩躁地踱步。
自始至終,雲舒雅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愚蠢,溫言敘停下踱步,拉著薛瑩瑩回了休息室。
雲舒雅獨自一人沉溺在愛河,每一次呼吸都嗆進苦澀的水。
而溫言敘隻是站在水麵之上,冷漠地看著她。
整個實驗室隻有雲舒雅一個病人,每個星期她都會來配合治療。
她受夠了這裏千篇一律的蒼白,問溫言敘能不能裝飾一下。
“當然可以,你可以隨你心意來。”溫言敘專注地凝視雲舒雅,眉目舒展,“你的日常已經很辛苦了,如果能讓你開心,什麼我都答應。”
如同情人一樣的呢喃,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她的心也在他日複一日的縱容中淪陷。
米黃色的格子床單上,似乎還留有二人身上的沐浴液的味道。
檢測終端上的猴子玩偶依舊俏皮地笑著――這是溫言敘送給她的禮物。
“辛苦你每次都來配合檢查,這是給你的獎勵。”
雲舒雅的臉頰變得通紅,眼睛亮晶晶的。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言敘,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哄著才配合。”
而溫言敘卻堅定地望進她的眼底,“不是隻有小孩子才需要哄,大人也需要。”
那一刻,她分明聽到了自己的怦然心動。
這些細節她記得一清二楚,可現在,她恨自己有這麼好的記憶力。
美好就像泡沫,絢麗而短暫,她該從這場單方麵的愛戀中清醒了。
雲舒雅抬頭,望向休息室的方向。
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你說得對,和人相處沒意思,我想和你一起去澳洲喂袋鼠。”
“你早該同意了,你的病就適合在地廣人稀的地方生活。不過,你舍得你家醫生?”
好友的疑問讓她的心再一次酸澀起來,“我累了,不想繼續追逐他。一周後,我去找你。”
掛斷電話,她立刻買了前往澳洲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