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沈妙筠沒有想到,薄辰熙居然為了阮依柔,可以不惜傷害自己的孩子。
沈妙筠抱著寶寶,心疼地輕輕搖晃著,希望能減輕一些孩子的痛苦。
薄辰熙得逞了。
他成功讓自己的孩子得了感冒。
沈妙筠揉了揉胳膊,那裏還殘留著幾天前阮依柔將她推倒摔出的淤青。
“咚咚咚。”
“薄夫人,該用餐了。”
阮依柔怯生生地敲了敲房門,出現在門口。
她身上穿著香奈兒的花呢套裝,卻挺著顯懷的肚子,端著個青花瓷盅款款走來。
自從薄辰熙將她任命為沈妙筠母子的專屬保姆,這種荒唐的場景便日日上演。
盅蓋揭蓋的刹那,刺鼻的藥味撲麵而來。
沈妙筠看著盅裏暗紅色的豬心湯,下意識地側過身,將寶寶護在身後。
“你加了什麼?怎麼聞起來這麼奇怪?”
阮依柔恭恭敬敬道:“夫人,這是我家祖傳安胎的配方,朱砂燉豬心,可比西醫靠譜多了。”
說著,她舀起一勺豬心湯就往寶寶嘴裏遞。
沈妙筠神色大變,連連往後縮。
“朱砂?那怎麼能給寶寶吃?快端走!”
阮依柔手中勺子微微一晃,勺中滾燙的豬心湯便灑了出來。
沈妙筠急忙護住寶寶,任由熱湯澆在手臂傷痕處,燙得她發出痛苦的呻吟。
阮依柔驚呼一聲,這才引來了薄辰熙。
他目光掃過沈妙筠煞白的臉,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心疼,卻徑直抓住阮依柔的手。
“怎麼回事?是不是不小心燙到了?”
說著,他還不忘指責沈妙筠。
“妙筠,都說了柔柔隻是名義上的保姆,現在還懷著孕呢,你不要什麼事都丟給她,更不要為難她!”
明明被燙到的是沈妙筠,他卻不論是非,直接認定是她在為難阮依柔。
難道在他的眼裏,自己就是那種仗勢欺人的女人嗎?
沈妙筠心中一痛,還沒來得及說話,阮依柔的眼眶先蓄滿了淚水。
“不怪夫人,是我做事不小心,把夫人燙到了......”
“可是我隻是關心夫人,想著用祖傳的土方子給夫人補補,沒想到夫人根本瞧不上我們這些窮人的東西......”
薄辰熙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他接過瓷盅,強塞到沈妙筠麵前。
“妙筠,給柔柔道歉!”
沈妙筠呼吸一窒,啞然了片刻才重新拾起聲音。
“是她燙傷了我,你要我向她道歉?”
薄辰熙眼神幽深地望著她。
“你父親的紀念館還想開嗎?”
沈妙筠如墜冰窟,看著他仿佛第一天認識這個男人。
但無論她的目光如何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沈妙筠盯著湯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回想起父親臨終前殷切的囑托,終是緩緩捧起瓷盅。
滾燙的湯汁順著食道灼燒而下。
惡心和眩暈感混著血腥味在喉間翻湧。
她聽見阮依柔嬌嗔著說累了,聽見薄辰熙溫聲說回房間給她按摩。
當最後一口藥湯入喉,沈妙筠身形搖晃,差點跌倒在地。
她遞出空蕩蕩的瓷盅,強撐著道:
“夠了嗎?薄先生滿意了嗎?”
不是沈妙筠主動討好他,而是她害怕如果自己不喝完的話,他會逼她喂給寶寶喝。
沈妙筠絕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
薄辰熙瞳孔微縮,想要說些什麼,一旁的阮依柔卻突然捂著肚子驚叫:
“呀!辰熙,小滿好像在動!”
薄辰熙連忙將耳朵貼在她肚子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阮依柔走出了房門,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
“妙筠,你自己把地上收拾一下!”
沈妙筠忽然自嘲地笑了。
她與薄辰熙的孩子出生至今,想找個機會好好商量一下名字,他卻總以沒時間推脫,讓她自己決定。
可如今,阮依柔的孩子尚未出生,他們就已經取好了小名。
當樓上傳來歡笑和驚叫聲時,沈妙筠正蜷縮在嬰兒床旁。
月光透過紗簾撫在單薄的日記本上,她的目光短暫駐留。
事到如今,撕扯紙頁的動作仿佛已經化為了本能。
第995頁日記,記錄著她剛懷孕時,薄辰熙無微不至照顧她的甜蜜回憶。
一開始他很笨拙,對此一竅不通,但他卻會努力學習,照顧到種種細節,耐心聆聽她的煩惱和焦慮,和她一起討論暢想未來的育兒規劃。
然而如今,他在她身上得到的種種經驗,終歸是為別的女人做了嫁衣。
她緩緩撕下這一頁,點燃後送出窗外。
乘著微涼的晚風。
又一段記憶升騰、發燙、漸冷,然後徹底消失在夜空中。
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