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蓮,你要去哪?我......”
雷誌豪欲言又止。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李秀蓮的反應不對勁。
盡管哭得肝腸寸斷,但是眼神中卻沒有丈夫去世的悲痛,反而暗藏著一股喜悅,一種重獲新生的喜悅。
那一刻,他心中極度不安。
李秀蓮微微抬頭,對上了那一雙暗沉壓抑的眼睛。
隨口回道:“我去電器廠一趟,找劉廠長再請一兩天假。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不等雷誌豪挽留,李秀蓮抱著孩子離開。
去到電器廠的時候,其他工人紛紛圍了上來安慰她。
鎮子並不大。
雷誌豪出任務遇難的事早已傳遍街頭巷尾。
聽著眾人的安慰,李秀蓮心頭一暖。
這時,劉廠長走了過來。
他長歎了一口氣,剛要開口安慰幾句,卻被李秀蓮打斷,“廠長,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談,很重要。”
劉廠長不明所以。
但還是帶著李秀蓮進了辦公間,倒上一杯溫開水,順便從抽屜摸出幾顆大白兔奶糖遞給醒過來的欣欣。
“李秀蓮同誌,你有什麼就直接說吧。”
劉廠長的語氣也變得嚴肅。
李秀蓮掏出那幾張寫滿公式數字的信紙遞了過去。
隻一眼,劉廠長就眉頭皺緊。
身為電器廠的廠長,他是靠著自己的真才實學一步步升上來的,但是這張紙上寫的東西,他卻看得不大懂。
可能夠看懂的地方,足以讓他心驚。
他立馬站了起來,拿起辦公間的座機撥通了個電話,著急說道:“我是槐樹鎮電器廠廠長,現在找技術員顧懷民有事,請他立即來電器廠一趟。”
掛完電話後,劉廠長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忍不住稱讚:“李秀蓮同誌,要是這上麵的無刷電機被驗證成功,那你可是給咱電器廠,不,給國家立下了大功啊!”
“據我所知,現在那些西方國家,都沒有這樣的技術啊!”
說著說著,劉廠長自己先激動起來了。
直到顧懷民到來。
看見在辦公間坐著的李秀蓮,顧懷民愣了一下,眼中出現一抹柔情,但又迅速隱藏起來,沉重開口道:“李秀蓮同誌,雷同誌的事......還請節哀。”
李秀蓮也愣了愣,點點頭,神情恍惚。
她和顧懷民是讀高中時認識的,兩人都考上了大學,但是李秀蓮家裏支撐不了學費,就沒讓她繼續讀下去。
那一天,顧懷民來找過她,遞給她十張大團結。
“秀蓮,這是我攢下的錢,你和我一起去讀大學吧!剩下的學費,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
李秀蓮拒絕了。
除了學費外,家裏人還需要她的照顧。
而等到顧懷民讀完大學,李秀蓮卻在父母的遺願裹挾下,嫁給了雷誌豪,和顧懷民有緣無分。
上輩子,雷誌豪假死冒充雷誌霄後,顧懷民也找過她許多次。
說願意娶她,提議她一起去大城市生活。
李秀蓮依舊拒絕了。
顧懷民有大好的前途,而那時的她,背負著高額債務,還帶著個拖油瓶,必然會成為顧懷民的拖累。
可不曾想,最後一次見顧懷民,是顧懷民的葬禮上。
警衛員將一本手繪的畫冊遞給她,滿是悲傷說道:“李首長生前,最掛念的就是你。隻是,他有重任在身,不能隨便脫離崗位。”
“任務完成,他想去找你,卻倒下了。”
“首長他......才四十歲不到啊!”
警衛員哭得稀裏嘩啦。
那一晚,李秀蓮也靠著牆,借著靈堂的燈光,望著畫冊上自己的素描像,流幹了眼淚。
如今,她重活一世,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