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紗店的空調開得太冷,我站在門口調整呼吸,透過櫥窗看見蘇媛正對著鏡子整理頭紗。
她側臉的弧度,低頭時脖頸彎曲的線條,甚至左眼角那顆淚痣,都像鏡中的另一個我。
“林小姐!” 她提著裙擺向我走來,真絲婚紗在燈光下像流動的月光,“你看這條頭紗...”
話音戛然而止,我們同時看清了對方的臉。
試衣間門突然打開,周敘白穿著筆挺的西裝走出來,他的領帶還是歪的,就像每次我幫他係完十分鐘後的樣子。
看到我時,他手裏捧的梔子花“啪”地掉在地上。
“昭昭。” 他條件反射般彎腰去撿花,這個動作讓他後頸的傷疤露了出來——那是大四時替我擋下暑假上掉落的書留下的。
蘇媛挽住他的手臂:“敘白,你和林小姐真的好像兄妹呀。”
店員適時地遞來珍珠手鏈並說道:“周先生,您要的備用扣我們縫好了。”
我突然明白過來。那條“丟失”的手鏈此刻就戴在蘇媛手腕上,珍珠映著她無名指的鑽戒,刺得眼睛發疼。
“我去換敬酒服。” 蘇媛衝我笑笑,“敘白總說紅色襯你,但我穿會不會太豔?”
她走進試衣間後,周敘白抓住我的手腕:“珍珠手鏈...”
“錯發的短信也是你未婚妻允許的?” 我甩開他的手,“周敘白,你是在懲罰誰?”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這是他說謊時的習慣:“什麼短信?”
店員抱著禮服經過,胸牌上寫著“店長李雯13xxx”。
我突然想起上周那條短信,摸出手機點開詳情——發送者落款正是這個名字。
周敘白順著我的視線看去,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他張了張嘴,卻被試衣間裏的呼喚打斷:“敘白,拉鏈卡住了。”
“你去吧。” 我往門口退,“我該回公司了。”
他站在原地沒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那裏有圈淡淡的戒痕,是我們分手前三個月,我半夜從他手指上摘下來的。
“昭昭。” 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手套...”
“什麼?”
“你總是忘記戴手套。” 他指了指我手背上的凍瘡,“冬天刷碗要用熱水。”
蘇媛的聲音又傳來,這次帶著撒嬌的意味,周敘白轉身時,西裝後擺擦過我的指尖,三年前他穿著這件西裝在暴雨裏向我求婚,布料被雨水浸透後也是這種觸感。
走出婚紗店時,陽光刺得人流淚,手機彈出新郵件,是陳默轉發的工作文檔,附件名卻寫著:“查了婚紗店預約記錄,三個月前登記的聯絡人是你電話號碼。”
便利店收銀台前,我機械地掃碼付款。店員突然說:“照燒雞排飯今天賣完了。” 她指著新推出的番茄牛腩飯,“要試試這個嗎?周先生說...”
“周先生?”
“啊,就是經常和您一起來的那位。” 店員露出懷念的表情,“他上周特意來囑咐我們多備些雞排飯,說林小姐吃不慣別的口味。”
我抱著飯盒站在人行道上,突然想起分手那天,周敘白把婚戒推過來時說的話。
當時我以為他指責我不夠信任他,現在才明白,他是在說他自己——那個永遠在確認我是否需要他的周敘白,其實從來沒有安全感。
回到辦公室,電腦屏幕還停留在昨天的搜索頁麵:“如何優雅地參加前任婚禮。” 最新跳出來的相關搜索是:“婚紗照可以重拍嗎?”
抽屜裏的珍珠手鏈突然變得滾燙,我撥通陳默電話:“幫我查查蘇媛。”
“你終於問了。” 陳默歎氣,“她是周氏集團合作方蘇家的女兒,認識周敘白...是在你們分手前兩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