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在鳳儀宮醒來,掖庭的老嬤嬤正在推卸責任,“陛下,都是七七姑娘吩咐的,跟老奴無關啊!陛下!”
她們以為,供出幕後主使就能免除罪責,沒想到,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拖出去砍了。
宋安然沒有睜開眼,佯裝昏睡。
她跟宋七七鬥了三年,紀雲禪堅定不移地偏頗宋七七,紀雲禪對宋七七的信任,哪是幾個老嬤嬤三言兩語就能動搖的?
紀雲禪心煩意亂,他看著床榻上閉目昏睡的宋安然,眉心隱現一個‘川’字。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宋安然居然懷有他的骨肉。
可是她為什麼不說?
愧疚悄然滋生,他輕柔地給宋安然掖好了被子角。
離開鳳儀宮的時候,侍奉宋安然的宮娥跪在殿前,“陛下,這是未出世的孩子,鬥膽問陛下,如何處置。”
木盆裏盛滿了血水,那一塊血肉,就沉在水中。
紀雲禪說不出心底是何滋味,老嬤嬤的喊冤,在耳畔揮之不去。
這孩子,還看不出模樣,就草草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第一個孩子,夭折了。
“埋了吧。”
他避開視線,喉頭宛如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掐著他,快要窒息。
封妃大典在次日,加冕的袞衣,配上宋安然為他繡的腰帶,佇立太和殿外的陽光下,紀雲禪胸口堵得慌。
漢白玉石的台階下,宋七七盛裝加身,正向著他走來。
她一如往日,笑容明媚,梨渦深深,猶如朝陽般,動人心魄。
明明是期待了無數次的封妃之禮,而今,卻感受不到半分喜悅。
“陛下。”
宋七七甜甜地喚了聲,捧著笏板,萬眾矚目。
她終於熬到朝臣首肯,熬到宋安然落幕。
雖說隻是封妃,但紀雲禪的心在她這裏,終有一日,廢去宋安然,她必將成為這北虞朝的王後,無人與之爭鋒。
宋安然啊,宋安然,英姿颯爽又如何,為王朝浴血奮戰又如何?
終究是棄子,輸得徹徹底底!
紀雲禪麵色陰鬱,遲遲沒能給宋七七賜予鳳冠。
他凝重地看著宋七七,終是忍不住問道,“她腹中之子,可是你指使掖庭之人所害?”
宋七七怔忪,萬萬沒料到,紀雲禪會在這個節骨眼問出來。
難不成,宋安然那個短命的孩子,比她更重要?
她哪裏懂得,在紀雲禪的心裏,她是如白紙般純淨無暇的,若真有其事,那他推心置腹守護的,到底是一條毒蛇,還是一輪皎月?
往深處想,宋安然屢次聲稱是宋七七自導自演,是否也屬事實?
如此一來,他確是昏君無疑了。
更讓紀雲禪痛心的是,四目相對,他竟在宋七七眼中捕捉到了一絲心虛。
然而,向來謊話成癮的宋七七,張口就否認,“臣妾沒有,陛下是不信七七了麼?”
信,拿什麼信?
宋安然和他的孩子,沒了!
像是一灘爛泥漂浮在血水中!
眼見男子冷峻的臉陰晴不定,宋七七慣會撒嬌,揪扯著紀雲禪袖子,嬌嗲道,“陛下,姐姐小產,臣妾也很難過,斷然要給姐姐一個交代,大典之後,追查到底。”
紀雲禪遲疑了。
宋七七若是凶手,又怎敢信誓旦旦,揚言要查清真相?
約莫是他想多了。
他取過鳳冠,舒開了眉目,宋七七也如釋重負。
然而,正在禮部宣告封妃之禮頌詞時,一人高舉旗報闖入,“八百裏加急,督親王紀淩霄率蒼狼鐵騎攻破河口,直指京城!”
天下大定已數年,蒼狼符由鎮疆候之女宋安然保管。
當年蒼狼鐵騎扭轉乾坤,輔佐紀雲禪坐穩九五之尊的寶座,宋安然也位居皇後,也算是杯酒釋兵權。
蒼狼鐵騎怎麼突然掀起風浪來,且由八王爺率領。
莫非,皇後娘娘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