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我坐在餐桌前寫離婚協議書。
我想和他說些什麼,可筆在紙上停了很久,我卻隻寫了一句話:
“我放過你,也放過自己。”
這句話,我重寫了三遍。
我不想撕破臉,不想爭財產,不想留後賬。
這段婚姻,從始至終,我都是拿心去供的。
供不起了,就撤,好聚好散。
天快亮了,客廳昏黃的燈光把我照得很老。
洗碗的水還沒倒,菜板上還有沒蓋的鍋蓋,廚房裏彌漫著剩湯的味道。
這一切我維持了三年,如今看著,隻覺得可笑。
第二天,我剛從沙發上起來,沈修遠竟然比我早起。
他穿著居家的灰T,圍著圍裙在廚房煎蛋,背影還挺好看。
我有一瞬間恍惚,回到了剛結婚那會兒。
他也試過做飯,笨手笨腳,蛋煎糊了還非要我吃,說是“愛心的味道”。
“醒了?”
他把蛋和麵包放到盤子裏,遞給我。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黑眼圈都出來了。”
我沒說話。
他貼貼我的額頭:“怎麼沒精神呢?沒發燒吧?”
我們已經一個月沒有親密接觸了,哪怕是睡在同一張床上,他也從不抱我。
沈修遠突如其來的親近讓我渾身僵硬。
“吃完早點,下午陪我出去一趟,晚上有飯局。”
我點點頭。
到了商場,一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停在我以前常逛的那家女鞋店門口。
“下去看看。”
“你不是一直說這牌子的高跟鞋穿著不累?”
“鞋櫃裏的款式過季了,帶你來看看新品,有沒有喜歡的?”
我站著沒動。
他挑了一雙裸色細跟鞋,是我兩年前生日那天看中的。
其實也是過季了的款式。
當時嫌貴沒舍得買,後來也沒再提過。
“36碼,對吧?”
他蹲下握住我的腳,溫柔地給我試穿。
“真襯你。”
沈修遠將鞋子遞給營業員,又回頭看我。
我不知道他這是唱哪出,但眼眶還是熱了。
結賬時,他刷卡速度利落得像早就計劃好的。
“晚晚,”
他看著我,語氣忽然溫柔。
“我知道我最近有些疏遠你,但你是我一輩子的老婆。”
“再怎麼樣,我都不會不要你,不會不愛你。”
“與你共度一生是我的選擇,既然當初救了你,向你求婚,這份決心就不會變。”
這句話不重,卻像一根針,紮進我心臟。
我以為我可以狠心走人,原來隻是他一句話,我就又想留下。
晚上是朋友聚會。
在一家燈光很暗的私密會所,來的都是他常聯係的那群兄弟。
我心情好多了,穿著他為我選的鞋子,認真打扮了一番。
他們見我來了,多少有些意外,但嘴上還是笑嘻嘻地調侃:
“嫂子今兒好漂亮,哥終於舍得讓你露臉了?”
沈修遠手搭在我肩上,笑著回應:“晚晚很乖,我得獎賞一下。”
眾人笑起來,我卻覺得這笑聲裏,沒有幾分真心。
整場飯局我都像是局外人,笑聲、敬酒、玩笑,我都接不住。
沈修遠倒是反常地殷勤,不停給我夾菜,給我倒酒,眼神落在我身上時,甚至透著久違的熱烈。
我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真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是不是那些群聊、語音、車禍的事,全是巧合。
是不是他也隻是累了,男人嘛,不善表達,不代表不愛。
喝到一半,我們都有些微醺。
他忽然靠過來:“我喝了酒,也不放心你開車,我訂了樓上房間,今晚我們好好休息。”
他看著我,眼神帶點哄人的意味。
“晚晚,我們好久沒有好好說話了。”
他的眼神讓我想起熱戀的時候,我點了頭。
房間不大,但布置得很體麵。
他替我脫下外套,又倒了兩杯紅酒,遞給我。
“晚晚,你記得嗎,戀愛的時候我們在外麵住,也是這個樣子。”
“喝點酒,抱著你看電影,餓了再點些夜宵。”
他聲音低低的。
“晚晚,我知道你心裏有氣,我以前太忽略你了......”
我手指緊緊握著杯子,心跳開始亂。
過去的他,和麵前的男人模樣不斷重疊。
他靠近,把酒杯湊到我唇邊。
“喝一點,好不好?”
我遲疑了兩秒,還是喝了。
有點甜,沒什麼酒味,我想應該是兌過的。
但我喝完沒多久,意識就開始恍惚。
腦子昏昏沉沉的,手軟腳軟,他說了什麼我聽不清,我隻記得他抱住我,聲音輕得像哄小孩:
“晚晚,老婆,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他好久都沒這麼熱情了。
我想推開他,可是連手指都抬不起來。
罷了,我們是夫妻呀......
第二天我醒來,是被陽光曬醒的。
酒店的窗簾沒拉,刺眼得很。
我身上未著寸縷,陌生的酒店熏香貼在皮膚上,刺得我難受。
我掙紮著坐起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床頭櫃上的高跟鞋。
他的手機在地毯上。
我彎腰撿起,屏幕解鎖後,頁麵上是那個熟悉的群聊。
【沈氏訓犬基地】
沈修遠的信息赫然躺在最上方——
【沈修遠:來來來兄弟們,驗收一下近日的訓練成果。】
【沈修遠:我老婆身材真好,果真尤物。】
【沈修遠:你們看看就行,別太羨慕我!】
這三句話後,他又發了好幾張照片。
每一張都是我赤裸著身子,睡眼迷離的模樣。
他發在了這個【沈氏訓犬基地】群裏。
這個有著八個人的兄弟小群。
這時,我終於明白群名的“犬”,指的是誰。
消息一聲接一聲,我拿著他的手機,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