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孩子難產,命在旦夕。
孩子腦袋卡住出不來,隨時可能缺氧和血崩。
全產房醫生都在為我加油:
[加油!寶寶長手長腳,一定是個漂亮的小公主!]
門外婆婆聽見,她卻堵住醫生要求:
[能不能把孩子塞回去再打掉,我們家不要女孩。]
[我懂法的,要是生出來就打不掉了,我們可不想做殺人犯!]
......
預產期前一周,我意外發現老公手機裏的曖昧聊天信息,和他吵架時被推了一把。
我試著起身,卻一點力氣也沒有,肚子一陣陣往下墜。
低頭看去,已是血流成河。
羊水和鮮血一股腦地湧出來,嚇得老公麵色煞白。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從他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嫌棄。
他六神無主,連忙打電話問婆婆該怎麼辦。
在他們母子倆商量的間隙,我已經自行擦幹手上的血水,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醫生說我羊水破了,情況危險,要馬上住進醫院準備分娩。
護士把我抬上救護車,要求家屬陪護。
老公皺著眉,委屈含淚:
“老婆,我會想辦法的,你別怕。”
轉頭他又怒斥護士:
“你們不是白衣天使嗎?那就該堅守崗位照顧我老婆,我還要去接我媽媽!”
隨後轉身他拋下我去開車,說要去郊區接他媽過來,隻留我一個孕婦狼狽地躺在救護車裏。
護士們看不下去,紛紛為我鳴不平。
我卻沒辦法生氣,因為分娩的陣痛讓我無法思考。
救護車聲音和氧氣機聲音混雜,我想,十八層地獄的苦痛,也不過如此吧。
好在,撞擊沒有傷到胎兒,隻是讓羊水提前破了。
護士幫我接上呼吸機,情況暫時穩定。
產房裏,醫生拿著剛拍的彩超,眉頭緊緊皺起,吩咐護士:
“孩子臀位倒置,準備剖腹產。”
護士們一臉驚愕,臀位分娩是極小概率事件,他們很少碰見。
我正準備簽字,老公和婆婆風風火火跑到產房門口。
醫生把情況告訴他們。
一聽到剖腹產,婆婆臉扭得像苦瓜,搖頭大喊:
“堅決不行!剖腹產可能傷到我家孫子,隻有順產的才是最健全的。”
醫生解釋這是謠言,臀位生產出現意外,臍帶脫落,胎頭卡死,新生兒產傷都有可能,嚴重甚至母子不保。
可婆婆不聽,幹脆哇哇大叫,抓著醫生手臂堅決不同意剖腹產。
我隔著呼吸罩隱隱約約聽見外麵動靜,不禁心塞。
以前隻知道婆婆古板,沒想到這麼嚴重。
醫生看向老公,老公站在產房外,一邊搖頭一邊掉眼淚,卻絲毫沒有要動手簽字的樣子:
“老婆,真是辛苦你。”
“我們都在外麵給你加油打氣,一定要平安生下寶寶啊!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
婆婆擠開了他:
“誰不是這樣過來的?你忍一下生出來就好了!”
他們不簽字,我的肚子越來越疼,隻好用嘶啞的嗓音呼喚醫生,讓他們把術前同意書給我簽。
婆婆卻快走過來,一把將文件夾搶走,雙手雙腳張開攔在產房門口:
“你們這群無良黑心庸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就是想吃回扣!”
“剖腹產比順產貴,還要打什麼無痛,還要縫什麼美容線,你們就是想借著這個理由坑我們錢!”
我在產房裏痛得無法呼吸,她卻一屁股坐了下來。
“快來人啊,這些黑心醫生,我兒媳婦在裏麵命都快沒了,他們還想來騙我們的錢!”
產房門口一陣喧鬧,醫生準備叫保安。
【嗶嗶......】我身旁呼吸機傳來警報聲。
醫生被攔在產房門口著急得不行:
“這位女士,我警告你快讓我進去,再耽誤時間的話,裏麵的產婦很可能有生命危險。”
婆婆不動如山。
最後,醫生無奈讓老公先簽生產同意書。
“聽家屬的,先嘗試順產,實在有危險,直接順轉剖。”
婆婆這才讓開路,雙手叉腰,氣勢軒昂像銀發將軍:
“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明明就能順產,他們非要剖,現在被我們拆穿了,就裝沒事人!”
醫生護士滿頭大汗在我身側接生。
“八指......十指。”
“腳已經出來了。”
“還好,胎兒發育良好,白白胖胖。”
一旁的護士嘀咕著:“生產時腳先出可不是什麼好事......這家人非要順,待會兒產婦有罪受了。”
門外突然又傳來喧鬧,婆婆把老公他們一家人全喊了過來,說要見證嫡長孫的出生。
醫生很專業,繼續為我引產。
“看見頭了。”
“不行,卡住了!”
“肩膀太寬,頭出不來!”
臀位分娩本來危險係數就極高,加上我是情緒激動,提前破的羊水,各項指標都不穩定,更加危險。
護士們開始為我加油。
“孩子她媽,再加一把勁,孩子馬上要出來了。”
“加油!寶寶長手長腳,一定是個漂亮的小公主!”
產房門口卻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什麼!是個丫頭?!”
趴在門上的婆婆直接嚎叫著倒在老公懷裏。
聽見公主的不止她,還有在場所有劉家人。
產房門口瞬間安靜,所有人麵麵相覷。
開挖機的大伯抽著煙:
“這可怎麼辦,這娘們真不爭氣,怎麼生了個女的。”
婆婆麵子有些掛不住,強撐著:
“不行,這丫頭不能落地,我們家壯壯第一個孩子必須是兒子,這可關係著我家家運!”
老公臉上有些難堪,弱弱說:
“媽,其實現在這個世道,生男生女都一樣,都是我的孩子。”
婆婆給了老公一個腦瓜崩:
“你還小,你不懂這些。媽不是重男輕女,隻是算命先生說了第一胎必須是男娃,如果生了丫頭,日後就沒有生男命了,再懷也隻會生出丫頭!”
“要是第一胎生了男娃,日後想生幾個女兒生幾個,長大了也好幫襯哥哥!”
眾親戚們附和起來。
隻因當初劉家第一個大學生就是算命先生算出來的,所以長輩們都十分信任他。老公似懂非懂,點點頭:
“媽說得也有道理。”
大伯暴躁地踹了腳垃圾桶:
“那怎麼辦?都生一半了,難道要弄死重新生?”
老公有些紅眼,反駁:
“你這說的什麼話,殺人是犯法的。”
劉家人紛紛搖頭,仿佛全家家運要因為我生了個女兒而斷送。
“沒生出來,好像就不算人命。”
學法學的侄子劉誌偉弱弱舉手:
“這不是......還有半截身子卡在肚子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