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我走進了紅星國營飯店。
推開包廂的門,巨大的圓形餐桌旁,已經坐滿了幸災樂禍的同學。
“喲,沈秋月來了!”
林婉柔眼尖地發現了我,笑容甜得發膩:
“快坐,大家可就等你了。”
她指了指她身邊唯一一個空位,熱情得有些刻意。
我平靜地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帆布挎包被我緊緊抱在懷裏。
顧城端著一杯滿滿的白酒走過來,命令道:
“沈秋月,下午的事,你得給先給婉柔敬杯酒,道個歉。”
我看著他遞過來的酒杯,沒有動。
“怎麼,不給麵子?”
他眉毛一豎:
“今天大家高興,別掃興。”
我心底冷笑。
酒過三巡,包廂裏的氣氛越來越熱鬧。
就在這時,林婉柔端著一杯橘子汽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秋月,下午是我不好,不該惹你生氣,我敬你。”
她說著,身子一歪,整杯橘子汽水全潑在我的連衣裙上。
我的胸前浸濕了一大片,搞得狼狽不堪。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她拿起毛巾假意幫我擦拭,手指卻用力掐著我的皮肉:
“我喝多了,手滑了。”
周圍頓時響起刺耳的哄笑,所有人都用看小醜的眼神看著我。
這時顧城突然起身,拍了拍桌子。
“行了,一件衣服而已。”
他借著酒勁,算計地打量著我:
“沈秋月,你看婉柔這次就差一點,沒拿到保送名額。要不你把推薦信拿出來,讓婉柔瞧瞧長什麼樣?”
我抬起頭,一字一句地拒絕:
“這是我的個人隱私,憑什麼給她瞧?”
林婉柔立刻哭了起來:
“秋月,你怎麼能這麼小氣?我們好歹同學一場,我隻是想看看清華的推薦信長什麼樣子而已!你就這麼容不下我嗎?”
“就是啊,沈秋月,別這麼自私。”
“不就是一封破信嘛?城哥請全班同學吃飯,你連這點麵子都不給?”
不等我開口,好幾個拿到保送的同學,主動將推薦信遞給了林婉柔。
她裝模作樣地瞥了一眼,所有的信中都沒有清華大學。
於是又故意賣慘:
“秋月,你看大家都給我看了,你的就拿出來給我看看嘛!不然就是你看不起我!”
我冷冷吐出兩個字:
“不行。”
顧城的臉瞬間黑了下去:
“沈秋月,別給臉不要臉!”
他朝門口幾個流裏流氣的男同學使了個眼色。
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兩個高大的男生從左右兩邊死死按住了肩膀。
“你們放開我!”
我拚命掙紮。
“把她的包給老子拿過來。”
顧城冷聲下令。
“顧城,你這是搶劫!”
我憤怒地吼。
可那幾個男生根本不理會,硬生生從我懷裏奪走了那個軍綠色的帆布包。
那封蓋著紅章的推薦信,就在裏麵。
“很好。”
顧城從包裏翻出那封信,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咬著牙,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顧城,林婉柔,你們會後悔的!”
他嗤笑一聲:
“我們隻是看看你的信,激動什麼?還是說,你這信來路不正,心虛了?”
林婉柔也在一旁煽風點火:
“就是誰不知道你和班主任關係最好,這信怎麼來的誰清楚!”
我看著她那張虛偽的臉,恨不能衝上去撕碎它。
顧城揮了揮手:
“沈同學喝醉了,趕緊扶她去隔壁休息。”
我被兩個男生拽著,帶到飯店後巷一個廢棄的儲物間。
顧城站在門口,聲音冰冷:
“沈秋月,你就在這好好反省。”
“等明天我們把推薦信交上去,你再喊也沒用了。”
“對了,忘了告訴你,你要是敢亂說一個字,我就讓你爸在廠裏待不下去。”
門被重重關上,鎖扣“哢噠”一聲落下。
任憑我如何呼喊和砸門,都沒人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