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的生育計劃表



未婚夫是個二十四孝好男友！

得知我痛經，他不惜高價懇求導師，替我買來「治療神藥」。

他說這藥對調理「宮寒」有奇效，全都是為了我好。

都是直到某天，我翻到他電腦裏加密的文件夾——

《生育計劃表》《孕期飲食管控》《產後身材恢複日程》

而最後一頁，赫然寫著：「若調理無效，建議換人。」

我當著他的麵，把藥渣潑在了他高價求來的「送子觀音」像上。

「周浩，現在輪到我來治你的‘腦殘寒’了。」

1

周浩捧著那盒藥貼推門進來時，我正在沙發上蜷成一團，冷汗浸透了睡衣下擺。

「寶貝你看！」他興奮地掀開絨布襯裏，露出三貼烏黑發亮的膏藥，「我特地托導師的關係從老中醫那兒求來的秘方，專治宮寒痛經！」

濃重的藥味衝得我皺眉。

「老中醫說貼滿三個療程就能根治。」

他撕開包裝，冰涼的膏藥貼上皮膚的瞬間，我疼得抽氣。

小腹像被烙鐵灼燒，我下意識往後縮，卻被他攥住手腕：「寶貝，忍一忍，這可是我排了四小時隊才買到的。」

我十分感動周浩對我的關心。

乖乖聽他的話，繼續貼著膏藥。

畢竟他的導師確實在醫學領域享譽盛名。

想來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可夜裏，我被灼痛驚醒，低頭一看，發現小腹竟然已經紅腫起泡了。

我剛想撕掉這貼膏藥，卻把周浩製止。

「老中醫說過，寒氣越重反應越大。」他的呼吸噴在我耳畔，「信我，好嗎？」

念及這也是周浩的一片好心。

我點點頭，強迫自己入睡。

2

就這樣，我連許貼了一個月的膏藥。

可等又到了經期時，疼痛不僅沒有緩解，反而好像還加重了。

周浩推門進來，看到我的樣子立刻皺起眉頭。

「這是怎麼了？」

「痛經......」我勉強擠出微笑，不想讓他擔心。

他收回手，眉頭皺得更緊：「又痛經？」

「每個月都這樣，你知道的。」

他嘟囔著：「不應該啊，明明都貼藥了......」

我伸手去夠茶幾上的止痛藥，卻被他搶先一步拿走。

「不能總靠止痛藥。」他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我幫你查過了，痛經是宮寒的表現，長期這樣會影響生育的。」

「你看這裏寫的——'女子宮寒，經期腹痛，久而不孕'。」

他指著一段文字，神情認真得近乎偏執。

周浩沒注意到我的不適，繼續滔滔不絕地講解著他從網上搜來的「宮寒理論」。

「你信我的，明天開始，我給你熬薑湯，不能吃冷飲，夏天也不能吹空調...」

轉天，廚房裏飄來濃重的中藥味。

周浩係著圍裙，正盯著砂鍋裏翻滾的黑色液體。

「這是什麼？」我捂住鼻子，那味道讓我胃裏翻江倒海。

「四物湯加艾葉，專治宮寒。」他得意地展示手機上的配方，「我特意找上次的老中醫新求得藥方，包有用的。」

「浩，我覺得還是去看專業醫生比較好...」我小心翼翼地提議。

「西醫隻會開止痛藥和激素，治標不治本。」他斬釘截鐵地打斷我，「中醫講究調理根本，你得相信我。」

他盛出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遞到我麵前，眼神期待。

「再堅持喝一個月，肯定見效。」

我不忍他失望，於是閉氣喝下。

苦味從舌尖蔓延到胃裏，引發一陣幹嘔。

3

那藥喝下去後，久久不見效。

我肚子疼得實在受不了，便想起來抽屜裏還有一盒布洛芬。

那是我之前買的，就是防備這種痛到無法動彈的時刻。

手指顫抖著拉開床頭櫃，卻隻找到空蕩蕩的藥盒。

「奇怪...」我咬著嘴唇翻遍每個抽屜，連衛生間藥箱都檢查了。

明明才開封不久，怎麼會一粒不剩？

又一波劇痛襲來，我癱軟在床邊，額頭抵著冰冷的床頭櫃。

這時，正好周浩走進來，手裏拎著個散發苦味的塑料袋。

我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一般——

「浩，幫我...買止痛藥...」我氣若遊絲地抓住他袖口，「家裏的...不見了...」

「嗯。」周浩甩開我的手，把砂鍋放在灶台上點火，輕描淡寫道，「我扔了。」

「什麼？」我以為自己痛出了幻覺。

「布洛芬會抑製排卵，長期吃可能導致不孕。」他邊說邊拆開中藥包，「我們課題組做過臨床數據分析，這類止痛藥會使受孕率降低40%。」

「小滿，這可是我導師親自參與的國家級項目結論，你還能不信嗎？」

周浩信誓旦旦地講。

我蜷縮在床上，疼痛讓思維變得遲鈍。

想到他實驗室裏那些精密的儀器和獲獎證書，或許...真的是我太依賴西藥了？

周浩安慰我，「乖，再堅持喝一個月，肯定見效。」

4

不知道第幾次，周浩端著黑褐色的藥湯坐到床邊，「來，趁熱喝。」

「不...喝...行不行？」

我下意識拒絕，那味道著實讓我反胃。

「別任性！」他摟住我的肩膀，「小滿，你知道這藥多難得嗎？要不是托導師的關係，花再多錢也買不來！」

「可這根本沒用啊！上次那個膏藥我都貼了一個月了，不還是疼......」

「那是因為你喝的還不夠多。」周浩立馬反駁。

滾燙的碗沿抵在唇邊，我掙紮著扭頭，藥汁灑在枕頭上，立刻暈開一片汙漬。

「林小滿！」他暴怒地摔了碗，瓷片在地板上炸開，「你知不知道多少女人求著老公關心她們身體？」

興許是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又瞬間放軟了語氣。

「小滿，對不起，我不該凶你的。不過你能不能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

盯著周浩的眼睛，我思緒複雜。

周浩繼續哄我，「乖，都喝這麼久了，再堅持一下，以後你就能徹底擺脫痛經了。」

5

接下來的日子，我的飲食起居被全麵「照顧」。

周浩每晚準時熬藥，監督我喝下，然後詳細記錄我的經期症狀。

「小滿，我媽聽說你痛經嚴重，很關心你，準備明天過來看看。」周浩一邊翻看我的「症狀記錄本」一邊說，「她認識一個很有名的老中醫，專門治療痛經的。」

「什麼？」我手中的水杯差點滑落，「你告訴你媽了？」

「當然啊，這關係到我們以後要孩子。」他一臉理所當然，「我媽很擔心，說一定要帶你去看看。」

我的臉燒了起來。

但想起周浩昨晚剛給我看過他和導師的微信聊天記錄。

那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說「宮寒不孕案例中，70%都有長期痛經曆史」。

於是我把到嘴的抗議咽了回去。

周浩媽媽一進門就拉住我的手，眼神上下打量我的腰腹。

「瘦成這樣，難怪宮寒。」她搖頭歎息，從包裏掏出一包藥材，「這是我特意從老家帶來的艾草，晚上熏一熏肚子。」

「小滿啊，不是阿姨說你，」她拍著我的手，語重心長，「女人最重要的就是生個健康的孩子。你看我家浩浩這麼優秀，你將來不得多多留心生育方麵的事情啊。」

我看向周浩，希望他能說些什麼。

他卻隻是點頭附和：「媽說得對，小滿就是太不注意了。」

「有您來，肯定能幫上忙，治好她的身體。」

周浩媽媽信誓旦旦，「那自然，小滿你放心，有阿姨在，肯定不會讓你再有痛經這個毛病了。」

6

周浩媽媽住了兩個月才走。

這兩個月裏，我的隱私被徹底踐踏。

她檢查我的內衣，批評我的睡姿，甚至在我痛經發作時，堅持用「土方法」——在我肚臍上放一枚銅錢，說是「引寒氣」。

我忍了又忍，不斷告訴自己這隻是長輩的關心過度。

直到那個周末的家庭聚會——

一進門，我就被七八雙眼睛上下打量。

「這就是浩浩的未婚妻啊，聽說宮寒很嚴重？」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太太拉著我的手不放。

「現在的女孩子啊，穿露臍裝，喝冰水，把子宮都凍壞了。」周浩的二姨搖頭晃腦地發表高見。

「我認識一個針灸師，專治不孕不育，一次收費八百...」堂嫂熱情地遞來名片。

我被圍在中間，像一隻被展覽的畸形動物。

周浩站在一旁，臉上卻帶著詭異的自豪。

餐桌上，話題始終圍繞「生育」展開。

周浩媽媽突然宣布：「我和浩浩爸商量過了，小滿和浩浩的訂婚儀式就先推遲。」

聽到這句話後，我的筷子掉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等小滿把身體調養好了再說。」周浩媽媽笑眯眯地補充，「現在這樣，懷上了也容易流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帶著探究。

我看向周浩，等待他反駁。

他卻低頭扒飯，含糊地說：「媽考慮得比較周到。」

「周浩。」我的聲音出奇地平靜，「我們談談。」

我起身離席，無視周母在後麵喊「飯還沒吃完呢」。

周浩不情不願地跟出來：「又怎麼了？」

「你憑什麼單方麵決定推遲訂婚？憑什麼把我的隱私告訴你全家？」我的聲音開始發抖，「我隻是痛經，不是不孕不育！」

「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他突然提高音量，「中醫說了，宮寒會導致——」

「夠了！」我打斷他，「你看的是哪門子中醫？網上搜來的偏方還是樓下藥店的夥計？我上周偷偷去婦科做了檢查，醫生說我一切正常！痛經是原發性，很常見！」

這段時間周浩給我帶來的壓抑和束縛，遠比痛經更令人崩潰。

我有些不想忍了。

周浩愣住了，隨即臉色變得難看：「你背著我偷偷去醫院？」

「因為你不把我當人看！」我積蓄已久的怒火終於爆發，「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生育機器！你有尊重過我的感受嗎？有考慮過我的隱私嗎？」

「我怎麼不尊重你了？」他反唇相譏，「要不是關心你的身體，為我們的未來著想，我費這個勁幹嘛？」

「我們的未來？」我冷笑，「你的未來裏，我隻需要一個功能正常的子宮，不痛經，然後順利給你生個孩子對嗎？」

周浩沉默不語，我們不歡而散。

7

晚上，他洗澡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一條來自「周母」的消息浮現在鎖屏：

「新方子試了嗎？肚子有動靜沒？」

顯然是周家並不死心，仍然要「調理」我的身子。

我鬼使神差地抓起他的筆記本電腦，輸入曾偷瞄到的密碼：「生兒子888」。

加密文件夾跳出來的瞬間，我笑出了聲。

《生育計劃表》。

精確到排卵期同房次數，附注：「排卵日前三天禁欲以保證精子質量」。

《孕期飲食管控》。

列著二十種「吃了會讓孩子變醜」的禁忌食物，包括我最愛的辣椒。

《產後身材恢複日程》。

產後第42天必須開始束腰，旁邊紅字批注：「別像隔壁王太太胖成豬」。

鼠標滾輪越滑越快，直到最後一頁文檔刺進眼裏：

「若一年內未孕，立即啟動B計劃。」

下麵附著三張女孩的資料表，學曆、年齡、月經史一應俱全，我的照片被畫上紅叉，第二個名字旁標注著「屁股大，好生養」。

浴室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驚醒了我。

周浩擦著頭發走出來，看到我麵前的屏幕時毛巾啪地掉在地上。

「小滿你聽我解釋，這是我媽——」

我端起桌上那碗晾著的藥湯走向玄關，當著他的麵，褐黑色液體嘩啦澆在那尊鎏金觀音像上。

這尊「送子觀音」是周浩媽媽帶來的。

嫋嫋熱氣中，菩薩的臉被藥渣糊得猙獰扭曲。

「很遺憾。」我甩了甩空碗，「你的送子觀音，現在得了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