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未然在消毒水刺鼻氣味中艱難睜眼。
一管麻醉劑注入靜脈。
醫生聲音沉悶:“情況?”
護士急答:“失血過重!血庫告急!!”
門外靳淮硯襯衫染血,狂吼著要衝進來:“抽我的!多少都行!”
護士為難:“您血型不匹配!本市在冊RH陰性血隻有簡安和簡未然!”
心電監護刺耳尖叫。
簡父怒吼炸開:“安安凝血障礙!怎麼能抽血!”
護士急喊:“一點不會出事!患者隨時有生命危險!你們不救?!”
簡博彥脫口而出:“都要死了還救什麼!總之安安不能獻!”
死寂瞬間籠罩。
連靳淮硯也沉默下來。
林曼染著丹蔻的指甲劃過她慘白的臉,一滴淚滑落。
聲音卻冷酷決絕:“全家簽字,放棄搶救。”
靳淮硯喉結滾動,聲音哽咽,字字誅心:“安安不能抽血。簡未然活到現在,夠了。”
一陣鈍痛攫住心臟。
她為簡安輸了多少血?此刻竟無一人願用一滴救她!
她艱難喘息。
不想死!
他們不會因她死而愧疚!
“救…救我......”意識徹底淹沒黑暗前,她無力哀求。
簡未然在尖銳耳鳴中蘇醒。
鼻腔血腥濃重,左手背留置針連著鮮紅血袋。
她沒死!她還活著!
“醒了?”身側傳來靳淮硯疲憊聲音。
他守在一旁,昂貴西裝皺褶滿布,眼下烏青濃重。
若非親耳聽見那句“她活夠了”,她或許會感動。
此刻隻餘深重厭惡。
靳淮硯未察覺冷漠,溫柔捧起她喂水。
她偏頭避過,喉間鐵鏽味翻湧:“你在這做什麼?不用陪簡安?”
“胡說什麼。”他用拇指揩去她唇邊水漬。
動作生硬硌得下頜生疼。
他語調溫和又虛偽:“我是你未婚夫,怎能不管你?”
怨恨幾乎衝破眼眶!
他丟下她豈止這一次?
靳淮硯渾然不知,轉身取保溫桶。
簡未然目光落在他後頸領口,那一枚新鮮口紅印赫然在目。
安慰過簡安才來的?
心又沉一分。
他將南瓜粥盛碗,吹涼遞來:“你媽特意煲的粥。”
甜香混著血腥氣上湧,她猛地捂嘴幹嘔!
方才全家都盼她死,此刻裝什麼深情!
靳淮硯手僵在半空,腕間智能表屏幕突亮。
一張病床自拍配文:“小叔,我害怕。”
靳淮硯霍然起身!保溫桶撞翻!
滾燙熱粥潑在她手臂!
“別動!我叫護士!”
他抓起西裝就走,方向卻非護士站。
簡未然苦笑著按下呼叫鍵。
望向天花板一角黴斑,手臂灼痛絲絲清晰。
門外傳來壓低的交談:“靳先生,簡安小姐的孕檢單。”
她如墜冰窟!撐起回血的胳膊欲質問!
門被護士推開。
“你才清醒,必須臥床休息!”
“我師父給你輸了800cc血還躺著!別辜負她!”
簡未然愕然抬頭,抓住護士:“不是簡安給我輸的血?”
護士包紮她手臂:“你們家人死活不同意抽血!連手術都不肯簽字!”
她瞥了眼門口,壓低聲音:“你是收養的吧?”
“那位靳先生是您姐夫?今早他陪您姐姐做的產檢,係統顯示夫妻關係。”
“昨天反對你最凶的,就是他。”
監護儀尖鳴刺耳。
簡未然腦中轟鳴。
她想起訂婚夜,他將祖傳玉鐲套上她腕間:“等安安病情穩定就辦婚禮。”
竟是此意!
“加鎮痛泵?”護士問。
簡未然搖頭,胸腔炸裂般的痛楚蔓延。
晨光初現,靳淮硯換了嶄新襯衫回來。
“餓了?”他拆食盒,鬆茸雞湯香氣裹挾謊言:“公司開會才離開。”
他生硬地灌了她一口。
簡未然盯著他鎖骨處不容忽視的紅痕,忽地笑了:“小叔,如果我和簡安同時落水,你救誰?”
靳淮硯僵住。
回神後眉宇染上薄怒:“別胡說!安安命薄,禁不起詛咒!”
雞湯在喉間凝成冰錐。
她憶起暴雨夜他端來雞湯告白的場景。
彼時他說:“今後我永遠在你身邊。”
她沉溺於虛假承諾,渾然不覺那句緊隨其後的“再抽300cc,安安等手術”早已注定了結局。
枕下手機震動。
靳淮硯掏手機時,簡安語音外泄:“小叔,你在哪?”
他慌亂按滅。
“我去繳費。”幾乎是落荒而逃。
陽光刺目。
簡未然一把拔掉針頭,血珠濺上雪白床單。
她終於讀懂靳淮硯每次望她的眼神——那不是愛,是在評估她作為血庫的剩餘價值。
“簡小姐!”護士衝來按住滲血的手,“你現在......”
“我要出院。”簡未然扯掉心率貼片,“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