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上林露拿了我家的鑰匙就走了。

程星趴在我的床邊，說要好好陪護我。

就在我快睡著的時候，忽然程星接到了林露的電話。

“我先回去一趟，林露好像也不太舒服，你等著我回來。”

不出意外的，程星這一去，就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燒退了之後，我在醫院裏自己打針、輸液，兩天時間，程星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同事和朋友們遇見我，紛紛纏著要看看婚紗照，問我為什麼生病了沒有人陪，我隻能落荒而逃。

我向醫院提交了辭職報告，正常來說，要等上十天半個月的，但是沒想到很快就得到了批準。

詢問了院長之後，我才知道組織早已經替我安排好了很多事。

病基本好了後我開藥帶回到家裏，感覺空蕩蕩的，少了很多的東西。

電視機、台式電腦、微波爐，甚至就連桌椅板凳也不見了。

我趕緊拿起手機，準備撥通報警電話。

這些東西都不是我的私人財產，是分配給我免費居住的房子裏自帶的，房子收回的時候，是必須要核驗資產的。

如果驗收的時候發現少了這麼多東西，說不定到時候有一堆的麻煩事，甚至可能耽誤我出國的時間。

報警電話剛剛接通的時候，程星和林露手挽著手地進來了。

“對，警察，是這樣，我家裏好像是進賊了......”

程星搶走了電話，慌忙掛掉。

我看著他問到：“你幹什麼？家裏少了這麼多東西，難道都是你給弄走了嗎？”

“這麼多東西咱們都用不上，剛好我看林露家裏麵缺東西，就全都送過去了。”

“為什麼你擅自做主，都不和我商量一聲？”

“商量什麼商量，都是些破家具，賣掉都沒有人要，你以為人家有多稀罕啊，就當行善積德了。”

“她是乞丐嗎？她憑什麼！”

林露趕緊走上前，委屈巴巴地解釋：“對不起，求你原諒我吧。我不知道你會介意這件小事，既然你這麼在意的話，我把那些東西統統都給你搬回來好嗎？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再和程星生氣了。”

程星拉住林露的手不讓她走。

“她是孤兒，所以有的時候不通人情，而且從小窮慣了，就是愛摳門，你心寬，不要和她掰扯。”

聽到程星居然拿我的出生來小心翼翼地安慰林露，我感到心被無數隻利劍刺穿。

如果我再繼續爭吵，程星肯定還會老調重談，道德綁架我說我不知道感恩。

我沒有反駁他，說：“好，這一切全都怪我，那些東西我全都不要了，可以嗎？”

我感到頭一陣陣地暈眩，回到客臥反鎖上了門。

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組織能盡快審批完我的資料，我和程星就能死生不複相見。

臨近中午，程星敲響了我的房門。

“吃飯了，我為你做好了飯。”

我打開門，他向我不斷地道歉，“知道你不舒服，我特意為了你做了一道營養粥，嘗一嘗好不好吃。”

我接過碗，吃了兩口。

“好吃嗎？你原諒我了嗎？”

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我緩緩點頭。

還要在同一個屋簷下住幾天，這日子能過就將就過吧。

“那下午你開車，我們去逛商場好嗎？”

我被粥嗆出了眼淚。

“你不要拒絕好不好？我感覺你這兩天對我的態度和以前不一樣了，冷冰冰的，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為了不讓他產生懷疑去阻攔我的未來，我無奈地答應他的要求。

正好我還不是很了解要去的地方，還需要再出去買兩本書做做攻略。

下樓之後，我卻在自己的車後麵看到林露的身影。

“咱們快走吧，我都等不及了。”

我看向程星，他有些心虛地說：“林露也想要去買點東西，順道就叫上她一起了。”

程星這波殷勤，原來是為了林露獻給我的。

我不想再和他爭吵，帶著他們一起出發了。

到了商場，程星領著我們一起進了女士服裝店。

程星象征性地為我挑了兩件買一送一的衣服，就開始拿起一堆衣服往林露身上比比劃劃。

最終他還是搖頭。

“林露這麼好看，無論穿什麼都配不上你高雅的氣質。”

剛要從試衣間裏出來的我就聽見了這麼一句話，放棄了打開門。

“老板，把你們最貴最好的衣服給我看看！”

“放心吧！我一定找出最適合你老婆的衣服，你們兩個可真是般配。”

我換回了自己原來的衣服，走出服裝店，“我去逛附近的書店一會回來。”

等我回來時，他們已經挑選結束了，林露身上的衣服就像是婚紗一樣，正好配著程星的西裝，林露的手裏還拿著老板送的小假花。

我被這一幕刺得眼睛發痛，“好了就快走吧。”

我走在最前麵，不想麵對他們幸福的背影。

走著走著，前路上的人群發生了騷亂。

“有殺人犯啊！快逃啊！”

這時我終於看清楚了，遠處有一個強壯的男人，他手上的刀子還在滴血。

持刀男人很快朝著我們這邊過來了，我想要回頭跑時，穿著高跟鞋的林露忽然崴了腳。

人群擁擠著，程星扶著她擋住了我的路。

持刀男人越靠越近，一陣刀光朝我閃過，我險之又險地避開了。

他的目標是攻擊所有人，見到我靈活地躲開，他順勢朝著腿腳不便的林露砍去。

隨著林露的尖叫聲響起，程星猛地把想要逃跑的我推往刀的方向。

漫天的書冊在空中旋轉飛舞，沾染上我手臂噴灑的血液，心跳在那一刻幾乎停滯了。

隨後，我的大腦開始像陀螺一樣飛速地運轉起來。

持刀男人的生理結構像地圖一樣在我麵前展開，然後迅速拆解。

密密麻麻的經絡和血管都展現了其中的道路，人.體的所有穴位像是閃光的星子，指引著我的方向。

我伸手抽出胸前因為習慣別著的醫生用筆，我的身後像是站著無數先師扶起我的手，此刻我緊握的筆就像一把無堅不摧的解剖刀。

腎上腺素瘋狂飆升至頂峰，我使出了此生最大的力氣撲向持刀男人，將筆插.進了他的身體最脆弱之處。

大腦電信號失去指揮資格，所有血液瞬間失去供應，五臟連接通路被切斷。

我捂著噴血的胳膊，篤定他再無生還可能。

回頭之時，林露看我的目光如同鬼魅，程星失神跌坐在她的傷腿上。

我的人生從來沒有等待，所有的生機都是靠我自己爭取來的。

沒有在深夜的路燈下看書，就沒有遇見程父的機會。

沒有我為程星四處奔波尋找出路，他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沒有在那麼多夜裏擔驚受怕，幻想著有一日被討債人殺死，就沒有今天如此流暢的致命一擊。

在周圍一片歡呼聲中，我默默地撕下衣角，為自己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