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簡棠衝進檢測科的辦公室,看到在桌旁站定著的男人時,她不由愣住了。
窗外細碎的光照在男人的眉眼處,落下大片的陰影,熟悉的鋒銳氣息撲麵而來。
“是你?”
簡棠呢喃出聲,驚動了房內的幾人。
傅沉也聞言抬眸,如墨的瞳孔定定看向因奔襲而來還微喘著氣的簡棠。
二人對視良久,最後還是簡棠率先移開了眸子,抿唇低語。
“你又救我一次。”
傅沉輕挑眉梢,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他這態度倒讓簡棠有些坐立難安,說謝謝?兩次救命之恩,即便她本就命不久矣,也不是一句謝謝能輕飄飄帶過的。
但要別的......她身上哪還有別的東西可以答謝人家的。
就在簡棠胡思亂想之際,隻覺身側哢噠一聲,男人不知何時搬了把椅子放在她身旁,示意她坐下。
“鞋都沒穿就跑出來了,你在焦急什麼?”
男人的聲音無波無瀾,卻無意識地帶著幾分威壓,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說實話。
簡棠低著頭縮了縮腳,莫名有些臉熱。
“我,我來拿檢查報告單,我比較,嗯,注重隱私,不太想讓別人看到我的私人信息......”
簡棠越說越小聲,到最後聲音幾乎低到聽不見。
傅沉點了點剛拿到手的報告,垂眸沉思。
他不是喜歡窺探別人私密的性格,縱是簡棠不說,他也無意翻看報告。
但那是之前。
瞎子都能看出簡棠是在刻意隱瞞著什麼,還與他手中的這份檢測報告有關,倒真讓他生出幾分好奇了。
意識到自己生出了多餘的情緒,傅沉頓了頓,抬手將報告遞了過去。
“理解。放心,我沒看。”
“謝謝。”
簡棠接過報告後,室內又陷入一陣沉默。
直到檢測科的醫生回來,才終於打破這逐漸尷尬的氛圍。
“你們怎麼還在這?報告拿完了就走唄。”
檢測科醫生抱著一籃子試劑,奇怪地看著屋內尬住的二人。
看向簡棠時,似乎想起什麼似的,“誒,你就是簡棠吧,你這個病......”
簡棠驚地竄起,出聲打斷了醫生的話:“好的醫生!我知道,我會好好保養的,我們先走了不打擾您了再見!”
說著就拉起傅沉,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外趕,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醫生的視線內。
一路小跑著回到病房,簡棠才鬆了口氣,撒開了傅沉的手。
“抱歉啊,我那個,咳,趕著回家。”
簡棠也知道自己的借口拙劣,好在傅沉也沒深究,隻不動聲色的按了按手心。
“沒事。”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你幫了我這麼多次,總要好好謝謝你。”
簡棠忽地想起什麼,從挎包裏掏出手機,眉眼彎彎地看向傅沉。
“加個聯係方式?有空請你吃個飯,還有你送我來的車費和檢查身體的費用,我都一起轉你先。”
這個態度......看來是隻記得跳水那次的見麵。
傅沉的心情陡然生出些不快,卻又不知為何不快。
畢竟第一次見麵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不記得對他更好,沒人喜歡被記住窘迫到裝乞丐的時刻。
看著麵前女人無知無畏搖著手機的模樣,傅沉歎息,認命地加了好友。
“傅沉。”
“好的好的,那個,費用是......?”
傅沉原想說不必,話頭一轉,隨意報了個顯然過低的數。
簡棠心知肚明,不由感歎這人看著冷冰冰的,心思卻很細膩,報個低價讓她不至於心存虧欠,又不至於負擔不起。
還挺反差。
她估算著大概的費用轉了過去,再麵對傅沉時顯然親近了不少。
“那,我這邊準備出院了,傅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傅沉沒第一時間收錢,也沒有離開的意思,隻從口袋裏翻出一枚戒指,攤在手心遞給簡棠。
“這是你的。”
是那天她壓在床頭的謝禮。
陸星瀚送她的求婚戒指。
簡棠一時恍惚,隨後故作輕鬆地笑開,“這是送你的,答謝救命之恩。”
傅沉的麵色卻有些怪異。
“送我?女士婚戒?”
“咳咳!”
簡棠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件多怪的事。
當時隻想著這戒指還算值點價錢,卻忘了送人戒指這個行為本身的含義。
簡棠神色頓時窘迫,一時拿回戒指也不是,不拿回也不是。
傅沉輕笑,似是被她這副窘態逗樂,把玩了一圈戒指,又放回了口袋。
“既然是送我的,那我就好好收下了。”
“出院有人來接你嗎?我送你?”
簡棠胡亂點頭,又猛地搖頭。
“不,不用了,這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傅沉順手拎起簡棠的包,“你現在這樣,自己回去恐怕也不方便。”
傅沉指了指簡棠仍穿著的禮服,這一身行頭走在街上的回頭率和裸奔也沒差了。
簡棠沉默。
她確實也是沒有這個引人注目的打算。
“那就謝謝了。”
簡棠低聲道謝,準備去穿回那雙高跟的美麗刑具時,卻又見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從一旁提來雙毛絨絨的拖鞋。
“穿這個。”
簡棠心中微動,生出幾分異樣的情緒,又很快壓下。
半開玩笑半試探道:“傅先生還挺細心的,傅太太教導有方?”
“我單身。”
傅沉回的很快,說完又緊抿了唇,暗惱自己多言。
簡棠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她這問話倒不是想和傅沉發展什麼關係,隻是單純的不想再牽扯進什麼三角關係裏。
傅沉見簡棠又開始隱隱約約地疏離起自己,心中沉悶。
罷了,來日方長。
他給在車上等著的司機去了個電話,車子很快開到了醫院樓下。
一路無話。
林肯停在樓下時,陸星瀚就聽見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他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目光時不時的望向外麵,原本淡漠的神色,在看見從那車上走下來的女人時,卻有些難以淡定。
他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的窗台上,腳步帶著些淩亂的衝下了樓。
簡棠與傅沉拜別後推門下車,眼眸正好撞見從樓上有些急迫跑來的陸星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