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典睜圓了眼,高聲道:“你搶錢呢?就這麼個破玩意兒,你要兩百塊?”
“破玩意?你不是家世很好嗎?這都看不出來?”
唐嘉茵一連三問。
把何典問愣住了。
頓時,唐嘉茵乘勝追擊,“這可是康熙禦製的,皇帝用過的鼻煙壺!隻要你等上十年,這東西能賣到兩十萬!”
一個皇帝用過的,讓何典真切的動了心。
當年破舊的時期,毀了太多好東西了,現存的古董有一個算一個,以後是絕對會升值的。
何典下意識看向了老板。
老板接上他的眼神,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慢悠悠地摸了下自己的小辮兒。
何典仿佛得到了鼓舞!
老板可是貝勒後人,皇親國戚。
真的,絕對是真的!
“誰信啊,還皇帝用過的——不過以我的身份,也懶得跟你討價還價了。”
說著,何典掏出皮夾,從裏拿了二十張大團結。
“錢你收好,鼻煙壺是我的了!”
唐嘉茵紅著眼睛,一臉不願的收起了錢。
何典自覺占了大便宜,能拿到這麼個寶貝,還不趕緊回去邀功?
於是在女友錯愕的眼神中快步出了店。
“何、何少,你等等我!”
二人出門的那一刻,唐嘉茵擦了擦臉,不好意思地朝靳北章笑了下,隨即轉身麵向櫃台。
“老板,你剛剛不說話算幫了我,那你不守規矩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喏,這是你的報酬。”
她拿出一張大團結遞了過去。
老板笑嗬嗬看她,“小丫頭片子,倒是挺會倒手——這錢我就不收了,有空多來看看。”
“老板你不厚道,以後我再來,像鼻煙壺這類屍體裏挖出來的陪葬品,我可不要了。”
聽見這話,老板得意一笑,“嘿嘿,看眼力嘛,你要是有本事,我當然也有好東西。”
“真有?”唐嘉茵問,“那你拿出來,我看看。”
老板一笑,慢悠悠從櫃台底下拖出個樟木箱,銅鎖“哢嗒”一聲打開,裏頭整齊碼著幾層棉紙。
他拈起一遝,露出底下半方裹著黃布的硯台。
“上個月收的水岩老坑,同治年間的翰林用物,你瞧——”
硯池裏天然形成的水波紋路,在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澤。
硯背刻著 “鬆雪齋藏”四字,刀工蒼勁有力,整塊硯台都包漿了,溫潤得像塊老玉。
唐嘉茵接過硯台。
剛觸到石麵,便覺掌心一沉,手裏熱乎乎的。
她也大概明白了,隻要是熱的,那就是有價值的,具體還得去空間看看霧氣散了多少。
靳北章靠在門框上,看唐嘉茵指尖輕輕摩挲硯台紋路,眼尾微挑的模樣像隻得了腥的貓,不知怎麼也翹起了唇角。
她忽然抬頭,眼睛亮晶晶的,“老板,這硯台有修補痕跡,算不得全品——你再拿些出來,我送人的。”
“小丫頭片子眼睛倒尖刻。”
老板撚著小辮笑出聲,又從箱底摸出枚翡翠平安扣,春帶彩的,陽綠辣得很,水頭也不錯。
“硯台你要,我就算你一百,連這老翡翠一起拿走——自己戴,比那鼻煙壺實在。”
唐嘉茵接過來,也是熱的。
硯台雖然修補過,但是也是老坑出的好東西,合理的修補並不算缺憾,可以送靳老爺子。
既實用又不張揚。
這個翡翠有價值就可以要,反正她白得二百塊錢,而且靳北章還給了她錢這方麵的安全感......
“八十,我都要了。”
老板誇張地拍著大腿,“你比我這老琉璃蛋子還精!得,交個朋友!”
交易過程,靳北章一句話也沒說過。
今天,他看見了小姑娘從未展現過的樣子,讓他驚訝一次又一次。
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小姑娘還懂這些文玩古董,坑起人來,也是那樣靈動鮮活。
這些東西沒有家族底蘊,又沒專業學習過,哪裏會是行家?
可她分明是鄉下來的......
兩人出了店,唐嘉茵還是不好意思地跟靳北章說:“我、我就是氣不過那個何典那麼囂張,平時不會隨便騙人的。”
靳北章嘴角都壓不住,他牙齒輕咬了下口內的軟肉,“氣不過什麼呀,他說得都是實話。”
“才不是!”
唐嘉茵的反應,一下子大極了!
反應過來自己回應激烈,唐嘉茵微微低頭。
靳北章望著唐嘉茵指尖絞著衣擺的模樣,覺得她袖口磨出的毛邊都透著股倔強勁兒。
闖他述職會大膽。
坑壞人狡黠。
買文玩討價還價靈動。
維護他時......堅決。
“才不是實話......咱們就算不住家屬院了,你過往的優秀就能抹去了嗎?他不過是個來撿漏都撿不明白的笨蛋,我賺他二百呢!”
她沒敢抬頭,坑人總歸不是什麼好人幹的,雖然是為了給靳北章出氣,但她怕看見靳北章鄙夷的眼神。
“小唐同誌,你看著我。”
唐嘉茵茫然抬頭,“啊?”
“以後想坑人,給我個眼神兒,”靳北章一臉正經地盯著唐嘉茵,“我給你當托。”
分明也沒說什麼的,但是聽見靳北章的話,唐嘉茵的臉瞬間就爆紅了。
“我、我不會隨便坑人的!”
“我知道啊,但是我肯定是你最靠譜的托。”
噫,說得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唐嘉茵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怎麼回話,隻好紅著臉把平安扣遞給他,轉移話題,“這個反正是順帶的,給你。”
靳北章接過去,翡翠上還有她的溫度。
緊接著唐嘉茵便抱著硯台快步朝潘家園兒外走去,腳步很是輕快。
回去的路上,青石板路上飄來煤爐炒菜的香氣,晚風掀起她的棉布衫,露出了白玉般的一小段腰肢。
看得靳北章眼底一沉。
很想跟上去,摟住這樣鮮活的寶貝,不讓任何人看見。
但是會很唐突吧。
滿打滿算,他跟小姑娘認識也才不到一個月。
於是他默了默,隻是快步跟上去,“小唐同誌,硯台我拿吧,這汽水兒快不涼了,常溫的不好喝......”
眼下暫且回的還是大院兒,搬走也沒有這麼急的。
回去沒看見白羨芸跟靳衛國,唐嘉茵還鬆了口氣,就直接回屋了。
靳北章把硯台放在桌上,看了眼手表,便說:“快八點了,你要先去洗嗎?”
“我晚點吧,找一下衣服。”
這是重生回來的第二夜。
也是她要跟靳北章一起睡的第二夜。
或許是因為可能發生的事,唐嘉茵心裏有點兒莫名的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