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剛剛差點給辨香求了情,頓時就不寒而栗。
幸好。
幸好沒有亂多嘴。
可小姐是什麼時候揪出辨香是叛徒的呢?
要知道,她可是一直守在小姐身邊的,她怎麼一無所知。
突然,想到昨日客棧安排男寵一事,也就那個時候,她離開了小姐身邊大概一柱香的時間。
想啊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解開了其中關鍵。
她,明白了。
昨日男寵之事,分明就是一場測試。
心懷鬼胎之人,自會將這事泄露,反之,則會守口如瓶,忠心辦事。
而辨香,便是前者。
可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足智多謀了呢?
縱使心有疑惑,也萬萬是不敢問出口的。
“小姐神機妙算,火眼金睛,奴婢心悅誠服,無無二心。”聞香心有餘悸,連表忠心。
謝韞心笑著點了點頭,半真半假道:
“這兩天發生了很多事,我反思自己,覺得以前所做所為,大錯特錯。所以,我決定洗心革麵,改過自新。”
“從今以後,我不會隨意打罵你們任何人。特別是你,作為我的貼身大丫環,隻要你忠心耿耿,用心辦差,往後月俸,許你雙倍。”
聞聲,聞香又驚又喜。
驚的是小姐竟突然有了放下屠刀一心向善的覺悟;喜的是自己以後可以不必每天都活在心驚膽顫之中,且還月俸翻倍,這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當即,激動的雙膝跪地,大聲道:“小姐有此感悟,是我等下人之福。得小姐信任,奴婢感激不盡,從今以後,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以後別動不動就下跪,記住了。”謝韞心再次將聞香扶起。
不管眼前這丫頭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死心踏地,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隻要她能做到剛才所說,這丫頭便不會生二心。
初來乍到的她,身邊最需要一個自己人,而聞香,就是這不二人選。
然,就在這主慈仆忠的溫馨時刻,旁邊卻很不合時宜的響起一聲嗤笑。
正是玄燼。
在他看來,這不過就是謝韞心故意做給他看的一場戲。
什麼突然悔悟,什麼洗心革麵,分明就是說給他聽的。
以為這樣,他就會放過她?
嗬,天真。
他可不是眼前這個單純的小丫環,想糊弄他,絕無可能。
謝韞心豈會聽不見玄燼的嗤聲嘲諷,但她並未搭理。
這狗男人,從小養尊處優,身居高位,矜貴的很,傲驕的很,你越把他當回事,他就越會來事。
所以,晾著就對了。
不鹹不淡的回敬了一個白眼,謝韞心便讓聞香替她梳妝更衣,沈氏那邊還在等著她過去一起午膳,要來不及了。
這不,當拾綴妥當,才走出藏心院,迎麵便碰上了沈氏派來催請她的廖嬤嬤。
廖嬤嬤的身後還跟了四名使喚丫環,架勢排場比起府中主子也不逞多讓。
“七小姐,午宴馬上就要開席了,夫人著老奴來催催您。”廖嬤嬤風風火火的來到謝韞心麵前。
一眼瞧見謝韞心身著一襲簡素綾羅裙,臉上未施粉黛,隻在唇上淡抹朱紅,除了頭上插了根素雅的碧玉簪,全身上下竟再無其它華美妝飾。
當即,便黑了臉色,扭頭便對聞香斥道:
“怎的七小姐穿得如此簡素,不是早就交代你,要精心打扮、盛妝出席,你這小蹄子成心唱反調是不是?”
話說著,揚手就要一巴掌摑過去。
然而,這一巴掌並未能落到聞香臉上,因為,謝韞心一伸手,便捏住了廖嬤嬤的手腕。
“是我自己要穿成這樣的。”謝韞心一個眼刀射過去,“怎麼,你有意見?”
剛剛為了在原身那一箱箱華美奢侈、繁複累贅的衣裙裏找出這身簡素利落的羅裙,她可花了好一會兒功夫。
“老奴......老奴,不敢。”廖嬤嬤脖子一縮,連忙搖頭。
又是這樣的眼神,仿佛靈魂都被釘穿,嚇死個人啊!
“聞香是我的人,輪不到你來教訓。”謝韞心一把甩開廖嬤嬤的手,神色狠厲:“再敢逾越,我打斷你的手。”
既然聞香已經誓言向她效忠,那從今天起就是她的人,隻要有她在一日,便絕不容他人欺辱。
她,就是這麼護短的一個人。
廖嬤嬤連退了三四步,要不是身後離她最近的兩丫環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住,鐵定要摔個大跟頭。
但她卻不敢有半點不忿,連連認錯道歉:“是是是,七小姐恕罪,奴婢也是一時心急。”
心下卻是叫苦不迭。
她怎麼就忘了,這七小姐雖是夫人所出,但生來就是個跋扈凶戾的主,從小誰的麵子都不給,這些年一不高興就打殺婢子奴隸,多少人在她手裏死的死殘的殘啊!
她廖嬤嬤雖是夫人麵前得寵的陪嫁老人,但說到底也不過家奴一個,若真惹怒了七小姐,打斷她一條手,那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還真是心急壞事啊!
“心急?”謝韞心挑了一下眉,“你心急什麼?難不成今天的午宴,有什麼特別?”
如若不然,怎會一再強調要她盛妝出席?
“回七小姐,夫人的娘家兄嫂來了,是專程來替沈狀元下聘禮的。所以,夫人特意交代,讓七小姐好好妝扮,好好表現。”
說完,廖嬤嬤又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七小姐,要不還是回去再換身衣......”
“不換。”謝韞心不帶絲毫猶豫,直接拒絕。
她知道,廖嬤嬤口中的沈氏娘家兄嫂,就是沈硯之的父母,沈氏讓她過去在這二位麵前好好表現,其心思自是為了給她日後與沈硯之搓合鋪路。
沈氏果然還一門心思的想要成全原身的妄念。
哪怕“原身”與玄燼的大婚就在兩日後。
可這,與她謝韞心何幹?
她不是原身,那個沈狀元就算再出色再卓越,也與她無關。
所以,自然是自己怎麼舒服怎麼穿,堅決不迎合。
“這......”廖嬤嬤一臉為難,都快要哭了,苦口婆心勸:“七小姐,夫人也是為了你好,你這樣不配合會傷了夫人的心的。”
謝韞心輕哦一聲,淡聲道:“這樣呀,那我索性不去了,這樣一來,母親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說完,轉身就要返回藏心院。
“哎喲喂,我的七小姐......”廖嬤嬤急的直跺腳,最後實在沒轍了,隻好妥協,“行行行,七小姐想怎麼穿就怎麼穿,我們快走吧,真的要來不及了。”
沒有盛妝出席,好過連人都沒有過去,否則,她真的沒法跟夫人交差。
三人朝前院走去,昨日隨著謝韞心的那十幾名護院則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
不用說,這些護院大概要寸步不離的隨身看守謝韞心到大婚之日。
謝家三進大宅院,從後院到前院,很有些腳程,其間還要穿過一處園林假山。
昨日已經走過一遭,謝韞心輕車熟路走在前頭。
繞過一處假山窄道時,突遇兩道身影,擋了去路,謝韞心隻好緩下腳步。
這兩人,一男一女,並肩而行,似在遊園賞花。
可這也正好將道路擋了個嚴實。
謝韞心從背影一眼認出其中的女子是謝泠音,至於那男子是誰,廖嬤嬤接下來的話立即就給解了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