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泡澡?”謝韞心一點不慌,反而一手搭上浴桶邊沿,半撐著頭,挑眉看過去。
玄燼麵無表情的死盯著她,良久,紅著眼,點了下頭。
“也不是不行。”謝韞心衝他揚唇一笑,勾了勾手指,玩味的吐出兩個字:“求我。”
一想到剛才的主動,被男人嫌惡的拒絕,心中就有股莫名的不爽。
這下逮到機會了,當然要找回場子。
“我勸你,別作死。”玄燼的聲音自喉間碾出,每個字眼,都裹挾殺意。
“看得出,你是真的很想殺我。可怎麼辦,我是真的很想活啊!”謝韞心慢慢斂了笑容,眸底凶光吞吐,是更為駭人的殺意。
前世身為最出色的特工,謝韞心手上沾的鮮血人命,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可以說,她的每一天都危機四伏,血腥刺激,時刻都在跟死神打交道。
像她這樣的人,最不缺的就是一顆殺心。
玄燼縷縷在她麵前露出殺意,無疑是在作死的邊緣反複蹦躂。
這一刻,謝韞心是真的想殺了玄燼。
玄燼自是感受到了謝韞心的殺心,可他,同樣不懼。
因為,已經覺醒劇情的他,深知謝韞心不能殺他。
可是,不殺不代表不能做別的,比如眼下,讓他承受殘餘藥力的折磨。
天知道,這種萬蟻噬心的折磨簡直比鞭子打在身上還要叫人無法忍受。
燥熱的癢意在他的血液裏橫衝直撞,無邊的欲浪壓得他喘不過氣,仿佛隨時要爆體而亡。
再這樣下去,他極有可能會喪失理智,答應她剛才的提議。
不,絕不。
那種奇恥大辱,一次就夠了,若再來一次,他真的寧願去死。
“求你!”玄燼拳頭緊握,低著頭,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兩個字。
不過是暫時的低頭,日後,他定十倍討回。
謝韞心看著終於低下高傲頭顱的玄燼,久久沒出聲。
這男人,明明桀驁陰鷙,卻又可以做到能屈能伸,絕對的變態矛盾體。
這樣的人,想要征服他,簡直比登天還難。
可事情越難辦,謝韞心越有興趣。
這一刻,謝韞心仿佛找到了重活一世的樂趣。
她眼尾上挑,斜睨著玄燼,唇角揚起誌在必得的弧度:“這才乖,進來吧,一起泡。”
玄燼聽到最後三個字時,明顯身形僵了一下。
一起泡,她竟然叫他一起泡澡?
這女人,果然無恥至極!
可他,卻拒絕不了。
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理智在一點點被燃燒,與其到了最後崩潰妥協,不如接受眼前的一起泡澡。
心一橫,玄燼抓住桶邊,一個翻身,把自己摔進了浴桶裏。
好在浴桶夠寬大,他坐進去後,隻要貼著桶邊,兩人之間尚有兩尺距離。
這讓他勉強還能接受。
但很快,他便沒有心思想這些,因為,痛,刺骨的痛。
不同謝韞心,泡在冷水裏她隻會覺得體溫被降,通體舒暢,而玄燼渾身鞭傷,冷水能暫緩他體內的燥熱,卻也狠狠刺激著他的傷口。
令他,鑽心的痛。
且隻一會兒,已經結痂的傷口就被冷水泡軟,鮮血不斷的從傷口裏溢出,慢慢的在水裏綻放出一朵朵血花。
然,玄燼卻咬著牙,一聲不吭,閉著眼,如老僧入定。
謝韞心看著浴桶裏漸漸被染紅的水,臉上,第一次露出動容之色。
這個男人,遠比她想象的要硬氣。
她沒有再打擾他。
亦閉上眼,安靜的泡在冷水裏。
一柱香後,體內的燥熱感,已經被驅散的七七八八,謝韞心睜開眼睛,準備出浴。
卻見對麵的玄燼,無力的靠在木桶邊沿,麵色通紅,嘴唇煞白,身體顫抖如篩糠。
“你怎麼了?”謝韞心向前,伸手想要探一探玄燼的額頭。
“別......碰我......”玄燼的聲音虛弱之極,又或者說他整個人已經虛弱不堪。
但他卻仍然抬手揮開謝韞心的手。
然而,就這一個動作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竟是連坐都坐不住了,整個人軟軟地朝水裏滑去。
“死傲驕!”謝韞心一聲低罵,直接揪住玄燼胸前的衣襟,把人給撈了起來。
這樣一來,自然觸碰到了玄燼的身體,這才發現,觸感滾燙。
玄燼的體溫,高的可怕。
這人,發高燒了。
根據謝韞心的手感經驗,得出結論:高燒已超40度。
不用猜,定是傷口泡水發炎,引發了高燒。
再加上玄燼體內本就還有殘餘藥性,兩者相衝,隻一柱香的時間,就令他虛弱到眼看就要不活了。
“你不能死。”這下,謝韞心急了。
玄燼若死,世界便崩,到時,她也會跟著消亡。
出於自救心理,謝韞心連忙把聞香叫進來,兩人合力把玄燼抬出浴桶,放到床上。
喂了幾粒急救藥後,又趕緊讓聞香把府裏的大夫叫了來。
於是,煎藥、塗藥、喂藥,物理降溫,好一通忙活。
結果,折騰至半夜,玄燼也沒能退燒。
最後,還是大夫一句話點醒夢中人:世間萬物都是宜疏不宜堵。
言下之意,玄燼這是欲堵於身,再加上舊傷複發,要想退燒,必先泄火。
謝韞心扶額。
望著躺在床上已經燒得昏迷不醒的玄燼,沉思三分鐘後,她認命的歎了口氣。
這人,她必須救。
救他就是救自己。
可這人吧,又不願意與她,想來也更不會願意與她隨便找來的任何女人,那就隻能......
皎皎月光透過未合攏的窗,傾瀉在搖晃的紅色鮫銷帳上,夜風吹來,兩道身影在其間影影綽綽。
玄燼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
房間裏,死一般的寂靜。
這一刻,兩個人都社死了,忘了言語,忘了動作。
“你,鬆開。”終是身為男人的玄燼先回過神,他的聲音啞得像裹著沙子。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手一伸,一把扣住了謝韞心的手臂,一張臉泛起刀鋒淬火般的薄紅。
“不想死,就配合。”謝韞心被他捏得生疼,卻麵不改色。
可輕顫的聲線與紅透的耳尖,無不將她無聲出賣,她其實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般淡定。
甚至,她在緊張。
玄燼是什麼人,身為太子,身居高位,最善馭人之術,相麵之微。
頃刻間,他便識破了謝韞心強裝的鎮定。
唇角,勾起了一撫陰鷙的弧度。
他,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