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5歲的我擁有自己的手機後，每天都能收到陌生的信息。

對方喊我媽媽。

今天的淩晨3點，她又發來消息。

“媽媽，我又夢見你了，閣樓漏水了，後媽讓我用抹布吸幹，可是抹布太小了，我擦了一整夜也吸不幹，媽媽，現在我又冷又餓，好想你......”

我歪著腦袋看窗外嘩啦啦的雨，認真的回複：

“寶寶不怕，你在哪裏呀，媽媽給你送好吃的！”

1.

“你是誰？”

對麵迅速回了一條消息。

我困惑，眨巴著大大的眼睛，然後撅起小嘴，“不是你喊我媽媽的嗎？”

怎麼現在又問我是誰？

為了表示我是個負責任的媽媽，我還在末尾加了一個可愛又耐心的顏文字笑臉。

然而我等了好久。

一直沒能等到女兒的回複，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揉著惺忪的睡眼，下意識翻找手機。

屏幕上有條來自我女兒的消息：

“你不是我媽媽，我媽媽5年前就去世了。”

我看了自己圓滾滾的小肚子，氣鼓鼓的把手插在腰上：

“你不禮貌，人家今年才5歲，活蹦亂跳的！”

過了一會兒，我恍然大悟。

一定是她媽媽5年前消失了，我媽媽說，人消失後會投胎的，我今年正好5歲。

說不定，我真的是她的媽媽。

玩過家家的時候，我也是小朋友裏，最出名的金牌媽媽！

我剛準備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女兒卻給我發了新消息：“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謝謝你。”

“這是我媽媽生前的電話號碼，今天是我18歲的生日，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嗎？”

我踩上我的兔子拖鞋，奶聲奶氣的發語音，然後轉成文字發送。

“寶寶，生日快樂，要開心，天天吃好吃的糖！”

後來我轉念一想，每年生日我都會收到爸爸媽媽準備的禮物，那我的女兒是不是也需要一份大大的生日禮物。

於是我又開始發消息問她：

“今天你生日，你想要媽媽送你什麼禮物呢？”

“媽媽喜歡可愛的娃娃和巧克力，你喜歡什麼？”

對麵的女孩遲疑了很久，才有了回複：“可以送我幾顆止痛藥嗎？”

我不知道止痛藥是什麼。

但我知道，人隻有在生病的時候才會吃藥藥。

我連忙問：“寶寶你是生病了嗎？”

“其實我昨天晚上被後媽關在閣樓裏......”她仿佛害怕我誤會什麼，開始解釋，“她說我偷錢，把我關在閣樓裏打了一頓，現在我身上很痛，我隻想要一顆止痛藥。”

後媽好像很壞。

就像白雪公主裏的惡毒皇後一樣。

我氣鼓鼓的給女兒發去消息。

“你的後媽真的太壞了！簡直就是大怪獸！沒關係，寶寶別害怕，我爸爸是屬狗的，到時候我讓他去咬你後媽，幫你報仇！”

隨後我直接問了手機裏的女兒要了地址，趕緊跑下樓，找到了王阿姨。

“阿姨，圓圓想要找個跑腿哥哥！”

說完我就拿出了櫃子裏的藥盒，趴在地上，撅著小屁股一頓翻找。

花花綠綠的藥盒子，我一個都不認識。

左看看，右看看，都覺得不對勁。

王阿姨看我整張小臉皺成一團，連忙笑眯眯的問：

“圓圓寶貝，你翻藥盒子幹什麼呀？”

我抬起頭來看著她：“阿姨，哪一盒才是止痛藥呀？”

王阿姨聽到我說的話頓時緊張了起來，連忙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擔憂的摸了摸我的額頭和手心。

“怎麼了圓圓寶貝？是哪裏不舒服嗎？”

我乖巧的搖了搖頭：“圓圓沒有不舒服，但是圓圓的女兒今天過生日，圓圓要給她送止痛藥！”

王阿姨以為我是給哪個娃娃過生日，笑眯眯的糾正我。

“圓圓寶貝，過生日要吃蛋糕，不吃止痛藥的。”

說到這裏，我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小腦袋，才想起來，生日不僅要給女兒送止痛藥，還要送小蛋糕和甜甜的糖果。

這樣吃藥藥的時候，就不苦了。

2.

我趕緊讓王阿姨幫我訂一個可愛的小蛋糕，王阿姨雖然搞不懂我在幹什麼，但還是貼心的幫我預定了。

我點了一個可愛的星黛露小蛋糕，幫女兒買了兩盒止痛藥，和我珍藏很久，自己都不舍得吃的夾心糖。

放在了一個可愛的粉紅色袋子裏，讓跑腿哥哥把我送到女兒的學校。

“親愛的寶寶，媽媽給你準備了很多禮物，吃藥之後一定要記得吃顆糖哦，這樣就不苦了，生日快樂！”

訂單完成之後，我特意問了跑腿哥哥：“哥哥，我女兒還好嗎？”

跑腿哥哥淺淺的歎了口氣。

“那個小姑娘身上青青紫紫，好像遭受了虐待，衣服上都打滿了補丁，臉色蒼白的很，看著好可憐。”

我聽著聽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畢竟有哪個媽媽不關心自己的女兒呢？

隨後，女兒給我發來了她吃蛋糕的照片：

“謝謝你，這是我媽媽去世之後，第一次生日吃到蛋糕，蛋糕很好吃，糖也很甜。”

“沒事噠，寶寶以後每次生日，麻麻都會請你吃蛋糕!”

“謝謝你，媽媽。”

我樂滋滋的打開手機，在網上搜索怎麼養女兒。

網上說女兒要富養，要給她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我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目光緩緩地落在了粉色小豬存錢罐的身上。

媽媽拿著草莓奶昔走進我房間的時候，我正拿著小錘子一下一下的砸著粉紅豬存錢罐。

“嘩啦啦......”

硬幣像跳跳糖一樣灑滿了地毯，我撅著屁股一個一個撿起來。

“這個給女兒買糖......這個給女兒買小裙子......這個給女兒買最新款的玩具......這個給爸爸，讓他去教訓女兒的後媽！”

媽媽看我嘴中碎碎念，倚在牆上，笑著看我。

“圓圓寶貝，你怎麼把你最心愛的小豬存錢罐給砸了？是不是想買什麼新玩具了？”

我非常興奮地抱住媽媽，告訴她：

“寶寶現在也有女兒了，自然要養女兒呀！”

媽媽頓時被我說的話嚇了一大跳：“你哪裏來的女兒？”

我拿出手機，指著屏幕上的短信說：

“寶寶自己找的女兒喲，是一個沒有媽媽，還被後媽欺負的小可憐。”

“我看網上說養女兒可花錢了，以後寶寶要努力了。”

媽媽一臉無語的看著我，有些耐心的解釋：

“寶寶，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壞人的，不是所有人都像爸爸媽媽一樣愛你，說不定對麵是個騙子呢！”

我卻不相信：“不會的，如果是騙子，一定會問寶寶要很多很多禮物，可是我的女兒隻是想問我要一顆止痛藥。”

“她媽媽離開她了，如果我這個新媽媽也不管她，她一定會被後媽欺負死的！”

媽媽歎了口氣：“不會的，警察叔叔會幫助她。”

我搖了搖小腦袋：“警察叔叔不可能幫得到每一個人，而我是她的媽媽，我會好好保護他的。”

剛進門的爸爸，聽到我說的話，公文包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什麼？寶貝做媽媽了？”

“可是寶寶，你還小，甚至還不會自己係鞋帶......”

“當媽媽不用一定會自己係鞋帶！”我歪著腦袋反駁，“當媽媽隻要給寶寶擦眼淚，分糖果，還有......”

我踮起腳尖親了媽媽和爸爸的臉頰，“每天每天都要說100遍我愛你！”

“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個好媽媽的！”

3.

爸爸媽媽被我說的沒有辦法，輕輕的歎了口氣：“那好吧，我們也相信你可以做一個好媽媽。”

“但是我們要確保你的安全，所以我們要側麵調查一下那個女孩......”

我聽不懂爸爸媽媽在說什麼。

但是我知道，我的女兒很乖很聽話，爸爸媽媽一定也會喜歡她。

晚上，女兒給我發來了一張照片，是一間黑漆漆的閣樓，冰冷的地上鋪著一床薄薄的棉被。

“這就是我每天晚上睡覺的地方。”

我看著那黑漆漆的閣樓，十分的心疼。

轉頭拍下了我房間裏的星星燈：“寶寶別怕，到時候我把我的星星燈分你一半！”

她笑著回：“好！”

轉頭女兒又給我發來了一張照片，是一張褪色的全家福，女兒笑得很開心，抱著她的女人長得也很漂亮，耳朵上有一顆清晰的痣......

我從床上爬起來，對著鏡子看著耳朵。

轉頭就對媽媽炫耀：“媽媽你看，我的耳朵上有和女兒媽媽一樣的記號！”

我刻意拍下了耳朵上的照片。

“我的外公告訴我，去世的人都會帶著禮物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你看我耳朵上的痣和你的媽媽一模一樣！”

手機安靜了好久，對麵的女孩輕輕的回了一句。

“那你會一直陪著我嗎？媽媽。”

“肯定啊！”

我深切地知道這和平時的過家家不一樣，因為這一刻我有了一個真的女兒！

而我也會永遠陪著我的女兒。

晚上，爺爺奶奶剛給我發了紅包。

我很大氣的，轉手就把紅包發給了我的女兒。

對麵的女孩很震驚：“為什麼給我錢？”

我說：“你是我的女兒呀，媽媽就是要給女兒發零花錢！”

對麵直接退回了轉賬。

對話框裏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可是過了很久才傳來消息。

“謝謝你，可我真的不能收你的錢，我爸爸是個船員，我的學費生活費他都會按時交給學校，我可以在學校吃飯......”

“媽媽，你隻需要天天陪著我，聽我說說話就好了。”

我眼眶一熱，突然覺得自己的女兒好懂事。

“好，以後你有什麼都可以和媽媽說！”

手機突然嗡嗡嗡震起來，我看著女兒的來電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她知道我今年才5歲，會不會就不讓我當媽媽了？

思考了半天，我還是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雨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聲，還有一個姐姐的聲音：

“你好，謝謝你願意代替我媽媽的身份陪著我。”

我刻意壓低嗓音，依舊擋不住那軟糯的童音：

“這都是麻麻應該做的！”

她聲音有些發顫：“謝謝你，現在除了小橘，就隻有你願意陪著我了。”

我歪著腦袋：“小橘是誰呀？”

“是我媽媽以前養的貓，現在也9歲了，是隻老貓咪了。”

女兒說著就拍了一張照片發了過來。

照片裏的橘貓圓墩墩的，但是毛尖有些發白，一看就是上了年紀。

我驚喜的說：“哇，真是一隻可愛的小貓咪！以後有我和小貓咪陪著你，女兒你可不要再難過傷心了！”

“好，我不傷心。”

就這樣，我們每天晚上都會打著電話，她會分享在學校發生的趣事，告訴我長大是一件快樂又充滿挑戰的旅程。

而我會拿起媽媽新給我買的童話書，給她講最新的童話故事。

爸爸和媽媽有些吃醋的站在我的房間門口。

搖晃著腦袋，無可奈何的說：“果然啊，女兒有了孩子之後就不管我們老兩口了！”

“寶寶，今天又不和媽媽一起睡嗎？”

我仰著小腦袋，興奮的說：“麻麻，我女兒的名字叫鐘秋雨，真好聽的名字！”

“一聽就是一個可愛的小公主！”

爸爸無奈的點頭：“對對對，你女兒比我女兒好！”

我噘著嘴反駁：“你女兒也不錯！”

4.

可是接下來，一切又出現了變故。

連續三天，我每天晚上都會撅著小屁股，等待著寶貝女兒的來電。

可是一直沒有任何的消息，就連每天的短信也都中斷了。

我心中頓時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的女兒不會出事了吧？

就當我焦急的想辦法的時候，突然收到了女兒的消息：“救救我！！”

我連忙叫醒了熟睡中的爸爸媽媽，一臉擔憂的喊道。

“爸爸媽媽，我的女兒有危險了！”

“我們去救她吧！”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女兒所住的小區門口。

明明已經是深夜，可是樓底下圍了一群人，那些人臉上掛著笑，紛紛都在看熱鬧。

“聽說了沒，小雨的後媽竟然找了一個老男人過來和她相親，小雨那孩子誓死不從，後媽就把貓從樓上扔了下去了！”

“這就是後媽，簡直太惡毒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爸怎麼想的，找一個外人來看孩子！”

“那又怎麼樣？孩子爸是個船員，一年到頭就在海上飄，現在誰來管這個閑事，那都是他們的家事！”

人群的正中央，有一個瘦弱的女孩緊緊的抱著一隻正在流血的貓。

她無助的向著周圍的人求助。

“求求你們，救救我的貓，求求你們了！”

女孩崩潰的聲音響徹整個樓道，可惜沒有任何人理會她的情緒。

一個長相尖酸刻薄的女人走了出來，冷眼看著正在哭泣的女孩：“早就叫你要聽話，一個破貓而已，至於嗎！”

“你要想救這個破貓也可以！聽我的話，別高考了，直接找個男人嫁了多好！”

女孩臉色蒼白，緊緊抱著貓，無助的哭了出來。

“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隻有這隻貓了......”

“我想去參加考試，我不想嫁人，我想讀書！”

那女人嘴角輕蔑的笑了：“想讀書？由得著你嗎！現在我才是你的法定監護人，你還能逃得過我的手心了？”

女人的高跟鞋一腳踩在了貓的尾巴上。

橘貓的傷勢很重，已經無力掙紮，女孩隻能用力的捶打著女人的腿。

女人不屑的說：“想要救貓，就打電話給你爸說你想嫁人不想讀書，否則，我會讓你書也讀不了，貓也救不活！”

女孩低垂著腦袋，眼裏一片死寂，仿佛已經認命。

她啞著嗓子說：“好，我打電話給我爸爸。”

看到這個場景，可把我氣壞了。

我放在心尖尖上的寶貝，竟然在這裏被人這麼欺負！

我一氣之下掙脫了媽媽的懷抱，直接穿過人群，跑到了那個壞女人的麵前。

直接插著小腰，指著那個壞女人。

“你想幹什麼！有我在你別想欺負我的女兒！”

那個女人頓時笑得花枝亂顫：“從哪裏來的小屁孩兒？小孩，你是瘋了吧，我才是這女孩的媽媽，她是我法律名義上的女兒！”

“我管教自己的女兒，怎麼能是欺負呢？”

頓時在場看熱鬧的人看到我滑稽的行為發出了雷鳴般的轟笑聲。

仿佛在看笑話一樣的看著我......

那個壞女人笑著走向我：“小朋友，正在吃奶的年紀就不要出來幫人出頭！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會報複在她的身上！”

女兒看著我的背影，眼神裏充滿了不可置信與複雜。

“我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孩子......”她低低的說了一句，眼淚大顆大顆落下，“更沒想到，你真的來救我了......”

隻是話還沒說完，那個女人的手輕輕的落在女孩的背上。

我的女兒身體止不住的微微顫抖，哀求我，

“我沒事，你不用管我，隻是我想拜托你，可以幫我照顧好小橘嗎？”

她眼眶紅紅的把貓遞到了我的懷中：“謝謝你，謝謝你真的來了，”

我手中抱著虛弱的小橘貓，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因為我發現，作為媽媽的我，竟然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的寶貝女兒。

突然，我身後傳來了媽媽的聲音。

“這位後媽，你剛剛所說的一切都會成為呈堂證供，我作為華國金牌律師，有理由懷疑你惡意騙婚，虐待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