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五周年,陳厭離送了我三份大禮。
第一份禮物,他將我扔下高速行駛的跑車。
我在地麵滾了十八圈,肋骨斷裂三根,跪在地上大口咳血時,他與女孩緊緊相擁打賭我什麼時候昏倒。
第二份禮物,他將我關進野狗籠中,看我與烈犬血鬥。
我被壓在地上撕咬,長長的齒痕劃過鎖骨,險些喪命。
第三份禮物,他竟然將硫酸潑在我臉上。
鑽心的疼痛襲來時,他將餘下的全部倒下。
“痛是正常的,別怕。”
他聲音輕柔,在我耳邊低語,“她才剛進入美容院工作不久,你的毀容恢複手術能幫她積累經驗。”
我絕望到破碎,“你怎麼不直接把我殺了?!”
他眼眸微垂,聲音不急不緩。
“別鬧,圈裏人都這麼玩。”
“你隻要明白,我愛的人永遠是你就夠了。”
1
冰冷的無影燈下,一張戲謔嘲諷的臉在眼前放大。
“你是我入職後的第一台手術,如果有什麼不妥之處還請不要介意。”
話還沒有說完,手術刀已經剪開我的皮膚,將燒焦發黑的組織脫離。
我痛得大叫,眼淚止不住湧出。
林熙熙卻滿含歉意開口,“不好意思,忘記打麻藥了,忍一忍吧。”
嘴上的歉意並未讓她半點收斂,手術刀在我臉上橫衝直撞,很快便誤剪了一條血管。
鮮血緩緩湧出,她手忙腳亂丟掉剪刀,撿起垃圾桶裏的止血鉗就開始止血。
我痛到身體痙攣,麵部肌肉控製不住顫抖。
她卻滿臉不耐,手術刀用力摔在手術台上,“忍一下能死啊?!”
“要不是陳哥哥哀求,你以為我願意給你們這群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手術嗎?!”
失血過多讓我眼前有些發黑,隻能艱難睜開眼睛看向她,表情痛苦。
她卻徹底炸了毛,直接掀翻手術器具。
“你那是什麼眼神,瞧不起我?”
“這破手術愛誰做誰做,老娘不伺候了!”
林熙熙眼眶發紅,推開手術室的門氣洶洶往外衝。
一直守在門口的陳厭離滿臉愕然,在我和林熙熙身上猶豫了幾秒後,毅然追向林熙熙。
而我,傷口還在緩緩流血。
卻被直接丟在手術台上無人在意。
幾分鐘後,陳厭離臉色鐵青,牽著不情願的林熙熙走過來。
“跪下,給林熙熙道歉!”
見我陷入昏迷沒有反應,他掐住我的人中。
冰冷淡漠的聲音在我耳邊傳來,“沒良心的東西,她是在救你,你甩臉色給誰看?”
“還想活下去,就求她。”
我身體一顫,強行睜開被血糊住的雙眼,踉踉蹌蹌起身,摔下手術台。
膝蓋重重磕在地麵的疼痛,比不過心痛半點。
鮮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麵,落針聲可聞的四周,隻有我沙啞中夾雜絕望的哀求。
“求求你......救我。”
林熙熙冷哼一聲,還不忘輕聲嘲諷,“管好你的大小姐脾氣,出了家門沒人會慣你。”
下一秒,陳厭離旁若無人的將她攬進懷裏,語氣溫柔舒緩,“她父母死的早,從小就沒人管教,別和她計較。”
林熙熙掩嘴偷笑,“原來是有娘生沒娘養的孤兒啊,怪不得......”
我用力捏緊雙拳,連指甲深深紮進肉裏也沒有察覺。
寄人籬下的現狀讓我不得不隱忍下來,默默承受奚落和冷嘲熱諷。
手術結束後,我捏著鏡子查看自己的臉,身體止不住發抖。
腫脹的臉頰傳來陣陣酸痛,粗劣縫合的傷口直接暴露在外,沒有任何防護處理。
看著看著,我再也忍不住,失聲哭了出來。
曾經口口聲聲說會永遠將我捧在心尖上的那個人,此刻又在寵愛誰呢。
我哭到力竭,將身體用力蜷縮在角落裏,昏昏沉沉睡去。
爸,媽,我想你們了。
醒來後,我掏出手機,撥通了管家的電話。
“幫我準備一份離婚協議,製造一場假死。”
“我累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話音未落,陳厭離忽然推門而入。
“你在和誰說話?”
2
我不動聲色掛了電話。
“你聽錯了。”
他踱步到床邊,觀察了一下我的狀況後,自顧自露出愉悅的笑容,“我就知道她一定能漂亮的完成,看來答應她的獎勵要準備了。”
我如墜冰窟,指著臉上鬆弛發黑的皮膚,“這就是你說的漂亮?”
陳厭離目光微頓,下意識避開我的眼神。
“她畢竟還是新手,有一些失誤在所難免。”
“你也別太較真,大不了下次再讓她幫你修補一下......”
我死咬嘴唇,直到甜腥味在口腔裏彌漫後,轉身背向他。
“不必了。”
無休止的爭吵,隻會彰顯我有多麼可笑。
在他眼裏,我的生命甚至比不上林熙熙的一份工作。
再待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陳厭離沉默了半晌,輕輕替我蓋好被子。
“明天就是林熙熙的生日,她想在一個有年代感的地方舉行宴會。”
“我思來想去,就你們蘇家的祖宅最合適......”
我身體一顫,難以置信的看向他,“你說什麼?”
陳厭離咳嗽一聲,“屆時會有很多名門貴族參加,你作為陳家夫人自然也不能缺席。”
我再也抑製不住憤怒,徹底失態。
“陳厭離你他媽瘋了吧!?”
“那裏放著我爸媽的遺物,你居然想舉辦宴會?”
“你還有沒有人性啊!”
我雙眼赤紅,喊著喊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因為一句情話,我被哄騙了五年。
哪怕是林熙熙的意外闖入,我都沒有想過放棄他。
正因為深愛,所以一次次選擇讓步。
可一次次夜不歸宿,換來的是越來越冷漠的態度。
我以為,隻要足夠的愛和溫暖包裹他,終有一日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
現在想想,可真傻。
連小孩子都知道出軌的男人不能要,我卻執著於愛情的沼澤不願意離開。
好在,痛徹心扉的傷害徹底打碎了我的白日夢。
從此兩不相見,再無牽掛。
陳厭離被我厲聲質問,臉色也冷了下來,“遺物又怎樣?!”
“兩個老家夥死了那麼多年,難道那麼大的房子就一直閑著嗎?”
我渾身發抖,失望的看著他。
恍惚間,一張張眷戀寵溺的模樣在腦海裏浮現,和眼前色厲內茬的男人重疊。
熟悉,卻又陌生。
他見我不說話,神色稍緩,“你要明白,我愛的人隻有你。”
“林熙熙,不過是供我玩樂的工具。”
“明天中午,記得準時參加,我還要去和林熙熙看演唱會,就不陪你了。”
他俯身在我手背留下一吻後,轉身離開。
我望著他的背影,淚水斷了線躍下。
陳厭離,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決定,
就是嫁給你。
3
第二天正午,兩名保鏢突然闖入,一把掀開我的被子。
我冷眼諷刺,“你們陳總對待病人還真是用心。”
彼時青藤纏繞的石牆此刻光禿禿,紅毯鋪路,到處透露著喜慶。
我跌跌撞撞走過去,迎麵撞上被人群簇擁的林熙熙。
相遇的瞬間,林熙熙唇角微勾,“都能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了,看來恢複的不錯。”
“把繃帶摘了,讓我看看。”
我目光微凝,冷冷盯著她,“這裏不是美容院,回去再......”
“我讓你摘掉。”
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冰冷僵硬。
陳厭離忽然聞聲走來,二話沒說扯掉我臉上的繃帶。
刺目的陽光落下,眾人望向我的臉齊聲驚呼。
“這人是誰啊,怎麼這麼醜?”
“趕緊離開吧,我惡心的吃不下去東西了!”
“太難看了,好像被狗啃過一樣。”
我臉色漲紅,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人群中央,所有秘密都無所遁形。
林熙熙的表情愈發愜意,朝我擺了擺手,“蘇雲笙姐姐,還是戴上吧,別倒了大家的胃口。”
從始至終陳厭離都一言不發,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幾秒後,攬過林熙熙的腰肢走向宴會中央。
“陳總還是有麵子啊,連這樣的古宅都能拿來開宴會。”
“林小姐可真幸福,遇上這麼個好男人。”
“要我說,林小姐早點住進陳家得了,免得狼多肉少......”
我縮在角落裏,周圍的熱鬧與我沒有一絲關係。
直到看見一名傭人捧著一大口陳舊的箱子往外走,我臉色驟變,瘋了一樣衝過去。
“誰讓你動的?”
嘶吼聲嚇了傭人一跳,箱子脫手落下,重重摔在地上。
祖先的牌位以及爸媽生前留下的遺物散落一地。
“林小姐嫌這些東西晦氣,就讓我拿出去丟了......”
我氣得肝腸寸斷,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拾起所有物品。
身後,林熙熙皺著眉頭出現。
“混賬!這些臟東西你怎麼可以讓蘇小姐碰呢?”
說著,她一腳踢在媽媽戴了一輩子的玉鐲上。
在我絕望的目光裏,鐲子重重磕在地麵,應聲而碎。
她卻厭惡地用紙巾擦了擦鞋麵,“真惡心,這鞋不能要了。”
我徹底失去理智,一巴掌甩在林熙熙臉上。
4
林熙熙連連後退,眼角卻透出異樣的笑意。
很快,喧鬧聲將所有人吸引過來。
陳厭離滿眼慌張,關切的目光寸步不離林熙熙,“發生什麼了!?”
林熙熙眼眶泛起一抹薄紅,聲音哽咽軟糯,“我隻是想幫蘇雲笙姐姐,她卻將我推在地上,還打了我一巴掌。”
越說越難過,小小的身體緊緊蜷縮在陳厭離懷裏,每一次呼吸全身都跟著顫抖。
“我哪裏惹她不滿意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陳厭離臉色立刻陰沉下去,看向我的眼神越來越暴戾。
“看好了,她怎樣對你,我就怎樣還回去。”
他一把揪住我的頭發,硬生生拖到人群中央。
啪!
狠狠一巴掌甩在我臉上,我眼前一黑,嗡鳴聲陣陣回蕩。
可陳厭離並沒有滿足,一巴掌接著一巴掌,沒有一絲猶豫。
一想到林熙熙淒楚可憐的模樣,他打得更起勁了。
足足九十九個後,我癱軟在地,鮮血混合口水順著嘴邊流下。
失去意識前,隱隱約約聽到周圍騷亂和驚呼聲。
“她臉上出了好多血!”
“天啊,這張臉好像廢了......”
5
從醫院裏醒來,已經是深夜。
透過玻璃,我看到了一個滿臉都是繃帶,唯有眼睛露出來的女孩。
我輕輕撫摸這張陌生的臉,滿眼都是被悲哀。
多麼可笑啊。
明明是最愛自己的人,偏偏對自己下最重的手。
到底是愛,還是恨?
我挪動身體下了床,蹣跚著腳步離開病房。
還沒走出醫院,聲聲歇斯底裏的呼喚叫住了我。
“蘇雲笙,我終於找到你了!”
陳厭離大喘著粗氣跑過來,發絲淩亂,眼底寫滿了恐懼,哆哆嗦嗦開口。
我以為他接下來會說出什麼回心轉意的話。
可事實告訴我,原來是癡心妄想。
“林熙熙驚嚇過度,現在就站在樓頂邊緣!”
“快跟我去救她!”
我甚至沒來得及開口,被他硬扯著鑽進車裏。
劇烈的顛簸讓臉頰陣陣抽痛,絲絲鮮血開始往外滲出。
這張臉,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
車子越開越遠,最後停在郊外一座荒廢建築旁。
短暫的寂靜後,陳厭離扭頭看向我,眼神多了抹複雜和沉重。
“對不起。”
我抬眸凝視他,直覺告訴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送我回去。”
他沒有說話,反而拉開箱子,拎出一把錘子。
我臉色一白,拉住車門把手瘋狂大吼,“你他媽把門打開!”
“抱歉,我隻有這麼做,才能挽回林熙熙的生命。”
“你毀了她的生日宴會,才導致如今的局麵。”
他歎息一聲,錘子朝我的小腿重重落下。
我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卻被他用毛巾死死捂住嘴巴。
“再忍忍,她還處於危險邊緣,隨時可能會跳樓!”
說罷,他反鎖車門,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
鮮血沿著小腿急促湧出,鑽心的痛苦讓我眼前發黑,眩暈感潮水般湧來。
突然,巨大的破窗聲讓我猛然睜開眼睛。
一名男人神色淡漠的盯著我,手裏還拿著匕首。
我神色驚恐,連連後退,“你是誰?!”
男人詭異一笑,正準備動手。
可下一秒,幾名保鏢趕來,將男人打昏。
“小姐,我們來接你離開。”
“假死所需的一切都處理好了。”
我情緒起伏,幽幽望著遠方,輕聲開口。
“好。”
奔向機場的救護車上,沉寂了許久的陳厭離再一次發來消息。
“堅持住,我很快就來找你!”
我笑了笑,在折斷電話卡之前,給他發了最後一條消息。
“下輩子,我不想再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