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隔天，我買了一束花前往墓地。

三年前的地震，我一下子失去了兩個愛我的人。

一個是27歲的謝時桉，一個是我媽媽。

高中畢業，我帶媽媽逃離了那個充滿爭吵和暴力的家。

在我讀大學的城市重新安了家。

我曾經離幸福很近，可惜差一點我就能抓住它了。

天不如人願。

謝時桉的求婚我沒能聽到，媽媽我也沒能留住。

差一點點，真的就差一點點。

我本來可以很幸福的。

“媽媽，我好想你。”

我輕輕呢喃。

風輕撫而過，仿佛媽媽對我的回應。

我待了很久，臨近傍晚才回去。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舊書店。

來這裏的人，大多數都是老顧客。

有人認出了我。

“林小姐，你老公沒陪你來啊？”

我疑惑地看著那人，“啊？”

她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額頭，“瞧我給忘的。”

說著，她就拿出手機，低頭操作著。

我狐疑地探過頭，看向她的手機屏幕。

一段視頻忽然就在我眼前播放了。

是謝時桉親自打氣球，擺放玫瑰花，布置求婚現場的視頻。

“謝先生很認真，所有事情都是他親力親為。”

她說這話時，眼神有些忐忑地看著我。

我淺淺笑著，“我們分開了。”

她一臉錯愕。

隨即，跟我說了聲“抱歉”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現實往往是很殘酷的。

沒有那麼多圓滿的故事。

但我很感謝她的視頻。

讓我知道，原來三年前我真的離幸福很近。

可惜，都過去了。

一個星期，倏忽而過。

或許是知道到了生命的盡頭，我反而放任自己，把從前緊繃著的那根弦徹底鬆開。

熬夜到天亮，沒日沒夜地打遊戲，大口吃燒烤......

那些曾需要時刻克製的事情，在這一周裏，我全都放縱了一遍。

深夜，接到謝時桉的電話，我有點錯愕。

劃過接聽鍵，他聲音斷斷續續：

“林初昕...你去哪裏了？”

“為什麼...你不在家？”

“我喝醉了......快點來照顧我...”

“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聞言，我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心立馬軟了下來。

我蜷了蜷手，死死咬住下唇。

我不能再反悔了，會害了謝時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謝時桉，我已經不要你了。”

對麵似乎怔住了。

久久沒有說話。

我準備掛斷電話時，他緩緩開口：

“林初昕。”

“這次，你為什麼真的要離開？”

“你不是...一直在等我恢複記憶嗎？”

“你不等了？”

我聲音有些哽咽：“嗯...不等了。”

“為什麼？”

謝時桉格外執著這個問題。

我抬眼望向我和他的合照。

他那溢滿愛意的眼神，仿佛要從照片裏望出來，直抵人心。

“因為，你不是他。”

謝時桉十分不滿這個答案，再次問了遍：“究竟是為什麼？”

腦子忽然想起他在攝像機說給我聽的話：“阿昕，我想要你幸福。”

這句話，一直在我腦子裏。

即使是現在，我都忘不掉。

他希望我幸福。

我也希望他幸福。

所以，我認真地回答了謝時桉：

“因為，有人想要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