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這時候,趙誌偉他們應該剛趕回來搶險,可現在卻連人影都見不著。
忽然間,祠堂外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趕緊跑出去一看,王桂花像個水鬼似的站在門口。
「桂花姐?你不是跟誌偉他們進城了嗎?」
我連忙攙住踉蹌的她。
她渾身抖得像篩子。
「他們、他們全瘋了!」
「廣播說台風要來了,楊晴還纏著誌偉非得買什麼絲巾,我說孩子還在村裏......」
拖拉機手老劉探出頭吼了一聲。
「王桂花非要回來!路上水都快漫過車輪了!」
桂花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掐進我肉裏。
「秀蘭,經過石橋時,水位已經沒過了橋墩,他們在我後頭,肯定凶多吉少!」
她話沒說完,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我們同時轉頭看向石橋方向,但暴雨模糊了一切。
「楊晴呢?」我輕聲問。
桂花姐的嘴唇一直哆嗦。
「她說頭暈,誌偉就讓我家老張去買糖水。」
她突然笑起來,笑聲比哭還難聽。
「我說我家三個娃還在村裏,誌偉卻說‘有秀蘭在呢’。」
這句話像把刀捅進我心窩。
前世我冒死趕去城裏,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理所當然?
我的眼前閃過趙誌偉那張總是對楊晴唯命是從的臉。
祠堂外,洪水已經漲到台階邊緣。
女人們摟著孩子啜泣,老人們念起了佛經。
我望著牆上「先進村集體」的錦旗,那是趙誌偉去年領回來的,忽然笑出了聲。
「秀蘭?」
陳建軍擔憂地看著我。
「沒事,等水退了,我們去救人。」
我抹了把臉,不知擦去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第二天天剛微亮,洪水已經退去。
我站在祠堂台階上,看著村民們陸續回到各自的家。
我們這片加固過的區域基本完好,但遠處幾戶的土坯房已經成了爛泥堆。
「秀蘭!」
陳建軍滿腿泥漿地跑來,喘著粗氣。
「石橋那邊發現人了。」
我心頭一緊,跟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河邊走。
河灘上躺著三具屍體,都用草席蓋著。
王桂花跪在其中一具旁邊,哭得幾乎背過氣去——那是張大山。
「拖拉機翻進河裏,他們幾個爬出來了,又被回漩卷走。」
陳建軍聲音低沉。
「隻找到這三個,趙書記和楊老師還沒......」
我掀開草席一角,張大山腫脹的臉上還凝固著驚恐的表情。
他的右手緊攥著什麼,我用力掰開,一塊粉色布片飄落,那是絲巾的殘角。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