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模時，我突然看見全校第一的答案。

【最後一題是女配做錯咯，嘻嘻，正確答案應該是 A。】

【女主又要考第一了，好無聊啊，坐等女配被趕出家門的那天。】

我盯著答題卡上的“B”，咬咬牙拿起橡皮。

如願拿到第一後，校門口的老道士卻一臉嚴肅的拉住我。

“小心，有人想跟你借分！”

1

最後一道數學選擇題，我已經思索了二十分鐘，仍毫無思路。

看到彈幕中說的全校第一，我猛地抬頭，看向坐在我前邊的陸回。

陸回是全校公認的大學霸，死死壓在我頭上三年。

我很討厭她，不隻是第二對第一的怨念。

還因為她媽媽，是我爸的小三。

陸回的存在瞞了我和媽媽十五年。直到陸回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入這所重點高中，爸爸才將人帶回家，挑明自己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女兒。

媽媽氣瘋了，當場就給爸爸開了瓢。要不是陸回跑得快，她臉上也要留下一道疤。

若陸回平庸，那她自然會悄無聲息地消失。

可她太優秀了，優秀到我爸都動了心，跟媽媽大吵也要認下這個女兒。

我想越過她，做夢都想。

可無論怎麼努力，我都是萬年老二。

看見眼前快速閃過的一行行答案，我心跳如擂鼓。

這些人說的是真的嗎？

我的筆尖凝滯在答題卡上，遲遲不能做決定。

除去這一題，所有答案我都有萬全把握。

第一第二本就在伯仲之間，如果這科能拿滿分......

彈幕還在我麵前吵吵嚷嚷。

【女主學習真的很有天分，過目不忘，除了讀書還拿下了鄧家少爺！】

【嘻嘻，這次之後女主爸就會轉給她百分之一的股份吧？女主終於苦盡甘來啦。】

【女配臉色好差哦，可惜無論她怎麼努力，都不會超過女主哦。】

看到股份，我心裏一沉。

公司是爸媽一起打下的產業，憑什麼讓她分走一份？

我不甘心。

我咬牙拿起一旁的橡皮，擦去自己的答案。

反正沒把握，拚一把！

考完後學校放了一天假，聽見我推門進來，爸爸看新聞的眼皮抬都沒抬。

“考怎麼樣？”

我猶豫一下，沒說話。

爸爸誤以為我又失誤，皺起眉。

“你可是我的女兒，怎麼這麼甘心被人壓一頭？請了這麼多家教，還沒人家一個貧民窟出來的成績好？”

“別整天半死不活的樣子，真不知道你這樣子像誰......”

我沉悶地點了點頭，把自己關進臥室，心裏堵得難受。

爸爸是對我失望了，才把股份留給陸回嗎？

2

回學校時，我就感到氣氛變了。

陸回眼眶紅紅的，咬著嘴唇看了我一眼。

桌上灑著幾張碎紙片。我皺眉拚了拚，竟是我的成績單。

鄧言嗤笑一聲。

“萬年老二還有能翻身的一天，熬了幾個通宵換來的？”

“陸回才是真正的學神哎，輕輕鬆鬆就能考第一，你這種死腦筋沒得比。”

“下一次，還是把你踩到腳底下！”

鄧言是鄧家的小兒子，與我家有不少生意往來。

他聲音很大，全班都能聽見，擺明了要給陸回出氣。

我卻根本沒聽進去他說的話。

仔仔細細把成績單拚好，看了好幾遍。

我成了全校第一。

老師和同學都沒覺得奇怪。我跟陸回相差本來就很小，追上來也很正常。

彈幕卻炸了。

【什麼情況，女主不是第一？這怎麼拿股份進陸氏啊？】

【考試哪有不失誤的？女主爸偏愛女主，就算不是第一，股份也早就決定給女主啦！】

【唉，暴躁的媽挨打的她，女主已經過得這麼慘了，女配能不能滾遠點啊？】

我看笑了。

花著我家的錢長大，可真慘啊。

我將破碎的成績單拍在陸回桌子上，她馬上委屈地站起來。

“陸小河，你什麼意思，你怎麼能這樣汙蔑我！”

“你考得比我好，我隻為你高興，一點也不介意呀！”

她趴在桌子上大哭，很快有人看不下去了。

“得意什麼呢，考第一這麼牛？人家考了三年第一，也沒跟你似的欺負同學！”

我捏了捏拳頭，那份成績單用膠帶粘得歪歪扭扭，直接拿給了爸爸。

爸爸眉頭皺了皺，原本要給陸回的股份，直接換成了我的名字。

“這次考得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兒！”

“放心，你隻要安心學習，別的事都交給爸爸。”

媽媽也激動地把我拉到房間，拉著我的手鄧重叮囑。

“一定要保住名次，你還想被那對母女踩在頭上嗎？”

“馬上高考了，必須比那小賤人考得好，才能讓你爸看重你！”

“你爸今天沒去那個賤人家裏，做得很好。記住，別讓媽媽失望。”

我看著媽媽通紅的眼眶，有些無措地點點頭。

可這個第一，並不是我憑實力考出來的。

為了保住名次，我比之前學習還要努力。

老師不知內情，誇我好幾次不驕不躁。

每次我受表揚，陸回都會攥緊拳頭，一言不發。

我看著她的動作，心裏蕩漾起得意。

一個私生女，也敢來我這裏搶東西？

二模很快就到了。

這次，我改了三個選擇題的答案，領先陸回十分。

彈幕不斷閃現，全是罵我壞了陸回的好事。

越是這樣，我越憤怒。

怎麼所有人都幫她！

3

再次被我奪了第一，鄧言也閉上嘴，不說是我運氣好了。

陸回吃了爸爸的教訓，也不敢再惡心我。

天氣越來越熱，老師卻不敢空調度數開太低，把高考生吹感冒。

就算隻穿短袖，我也覺得悶熱。

陸回卻始終穿著校服外套，額角冒汗地坐在桌前寫題。

午休間隙，我無意間看到她胳膊上紅紅腫腫，好像被什麼東西抽打得滿是傷痕。

我微微皺了皺眉。

聽說那個小三，很會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在我爸麵前裝得柔弱，街坊鄰居全都欺負她，哄著爸爸給她換了大房子。

媽媽卻查出這女人潑辣極了，罵街無人能敵。

爸爸一連一周都歇在家裏，絕口不談外邊還有個家。

媽媽好像也恢複了從前的溫柔，細致為我整理衣服，囑咐保姆換著花樣做營養餐。

我興奮享受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柔。

那些彈幕實在傻，毫無防備將陸回的答案全部打出來。

隻要看見它們，我就能一直比陸回考得好。

直到成人禮這天。

高考將近，門口不少擺攤算命的。

“一百元，為孩子謀個好前程。”

“算命算相！開光手串！逢考必過！”

我在各個攤位前轉悠，問了好幾個人運勢的事。

見我給錢大方，攤主們都圍了上來。

“小姑娘一看就很有福氣，吉人自有天相，定能一舉奪魁！”

“大富大貴的命啊，高考一定順順利利！”

眾人圍著我一通誇，我卻有些焦急地左右看。

難道沒有一個人看出我身上的不對嗎？

我快要走出這條街時，被一個有些潦倒的道士叫住。

“小姑娘，最近是不是遇到倒黴事了？”

道士攤位前空無一人，他自己就歪在旁邊睡覺。

見到我走過，才睡眼惺忪地睜眼。

我心頭一跳，隨即搖頭。

怪不得這道士沒生意，哪有開口就咒人倒黴的。

道士起了幾分精神，疑惑地繞著我打轉。

“不應該啊，我都看到你身上的黴氣了。”

“那最近有沒有什麼怪事發生？比如很想得到的東西用離奇的方式得到，一直討厭的人突然倒黴？”

這正好說中了我的心事。

我抿了抿唇，跟道士說了我能看見彈幕的事。

道士問了詳細的彈幕內容，一拍大腿。

“這就是了！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能看見全校第一的答案？”

“小姑娘，你說的那個第一，是要害你啊！”

道士闔眼用指尖掐算，沒注意到我難看的臉色。

陸回要害我，我一點也不意外。

爸爸早就放話，誰能在高考棋高一著，誰就能直接進公司曆練。

我們暗自較勁，誰也不願錯過這個機會。

我沒說話，道士卻突然沉下臉，語氣有幾分嚴厲。

“誰上學的時候沒做過能看見答案的夢？你還小，走錯路也不是什麼不可挽回的事。”

“可是憑這些歪門邪道得來的分數，遲早是要還回去的！”

老道士告訴我，陸回特意請小鬼做了障眼法，讓我“看”到所謂彈幕。

若是我抄了陸回的答案，就是欠了她的分數。

等到高考，她再一次性讓我將欠的分數還回來，直接踩我下去。

我趕緊算了算，這兩次考試靠彈幕得來十五分。

心裏驟然一緊。

這要是真的，我不僅拿不了第一，前一百都進不去。

腦子裏想著事，連陸回站在麵前都沒注意。

她的小三媽媽也在旁邊，不知旁邊算命先生說了什麼，她抬手給了陸回一巴掌。

“廢物！又考這麼點分，你對得起我這麼多年的辛苦嗎？”

“當初要不是為了生你，我早就遠走國外快活去了！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陸回的臉被打得一偏，正好與我魂不守舍的眼神對上。

我們三個都一愣。

趙晴眼珠轉了轉，往我身後一看，嗤笑一聲。

“這不是小河嗎，從這條街上走，你不會也信這些神神鬼鬼吧？”

“真是越有錢越迷信......”

我一句話都不願意跟她多說，徑直繞過兩人。

家裏的跑車停在路邊，不少人圍著拍照。

見我過來，司機急忙驅散人群，彎腰為我拉開車門。

我沒錯過趙晴瞬間陰沉的臉，笑著上了車。

4

就算不是很信那老道士，我也覺得彈幕很邪門。

三模當天，我決心不再看彈幕。

可它們偏偏跟我作對一樣，我心裏越想不在意，那些字越往我的眼前飄。

【笑死我了，女配這才做了幾道題，直接錯了一半。】

【這麼快就飄了？還是女主寶寶穩，肯定能奪回第一！】

【我看看，第二題錯了，第四題也不對......】

我翻看卷子的手一頓，下意識就要返回去檢查。

我心裏知道不能再向陸回借分了，可彈幕在我腦子裏揮之不去。

第二題這麼簡單，我真錯了嗎？

第一步沒問題，第二步也沒算錯......

我能考幾分......

焦慮幾乎要把我淹沒。

我下意識將手塞進兜裏，捏緊口袋裏的平安符。

這是老道士坑了我一萬買來的，他說一直帶著可以保小鬼無法找我麻煩。

果然，觸到平安符時眼前彈幕似乎少了些，不再圍著我轉。

但視線還是難以避免地被吸引，看它們評價我又錯了哪些題。

時間過半，我才堪堪寫到大題。

要怎麼辦？

考試終於全部結束，我長出一口氣，停下筆。

略過老師欲言又止的目光，我徑直背起書包出了教室。

陸回昂首挺胸從旁邊超過我，走得飛快。

鄧言原本跟在她身後，看到我後腳步頓了頓，緩下步子跟我並排走。

“這次考得怎麼樣？”

他突然開口。

陸回聽見他說話，頓時止住步子，有些茫然地回頭。

看到鄧言問的是我，又有些難堪地紅了眼。

一旁路過的同學見狀忍不住安慰。

“沒事的，你都這麼努力了，這次肯定能拿回第一！”

“陸小河真過分，不僅搶第一，連男朋友都搶嗎！”

“她家都這麼有錢了，隨便出國鍍個金多輕鬆，老跟你過不去幹什麼......”

我冷笑著推開鄧言。

“怎麼，小兩口吵架了？你們的事自己解決去，別帶上我。”

鄧言馬上皺了眉。

“你瞎說什麼呢，我跟陸大學霸什麼都沒有。”

陸回聽見他的話，哭著快步走了。

鄧言顯然也看到了。他身體前傾，已經做了一個追的動作。

可不知為什麼被他忍下，仍不緊不慢地跟著我。

“考得怎麼樣，還是第一嗎？”

“不怎麼樣，應該是倒數第一吧。”

鄧言覺得我敷衍他。

“咱們兩家也是世交，別這麼冷漠啊。”

之前陸回得我爸歡心，鄧言就跟陸回黏黏糊糊。

現在陸回失了寵愛，又想起我這個原配的女兒。

真是讓人惡心的腔調。

我語氣淡淡。

“你現在追出去還來得及，別跟我套近乎。”

鄧言卻以為我不高興，步子跟得更緊了，還硬要把家裏保姆做的午飯分給我吃。

陸回看著我的表情越來越幽怨，終於忍不住端著飯盒坐到我倆身邊。

鄧言皺眉，掃過陸回手裏簡單的青菜白飯。

“你煩不煩啊，我走哪你跟哪？”

“還是說，舍不得我碗裏的肉？早說嘛，誰知道陸學霸這麼饞啊？”

這話著實傷人，陸回低下頭，眼淚一滴滴掉在米飯裏。

鄧言看了看我的臉色，還要再開口，聽到門口一聲驚呼。

“陸回考回第一了！”

鄧言給我夾菜的筷子一頓。

“陸小河呢？”

“陸小河是倒數第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三人身上，陸回猛地抬頭看我。

我淡定地往嘴裏扒著飯。

為了不被彈幕影響，我直接交了白卷。

倒數第一無疑。

鄧言的反應我不在乎，我眨也不眨地盯著陸回的反應。

她似乎慌了神，鼻尖都冒汗。

我篤定她心裏有鬼。

看到成績的一瞬間，媽媽一巴掌扇在我臉上，歇斯底裏地叫罵。

連爸爸都聽不下去，走過來攬住她的肩膀。

“好了，小河隻是壓力太大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我頂著兩個巴掌印來學校，接連被班主任和幾個任課老師叫出去訓話。

回來時，陸回竟站在我桌子旁邊。

她嘴角抿得緊緊的，手裏拿著我落在教室的平安符。

“別用這東西！這是害你的！”

“那老道士想跟你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