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公投資失敗，整天出去跑外賣。

我去海鮮市場給人殺魚，隻為每天能帶回家一條魚給兒子補身子。

兒子麵臨高考，作為體育生他連每天吃肉都成了難題。

晚上，我會去遊樂場兼職賣烤腸，卻看到老公摟著白月光母子倆包下整個遊樂園。

遊樂園負責人恭維道：“葉總真是好丈夫，好爸爸，能豪擲百萬包下遊樂園玩耍，最難得的是在百忙中抽出時間。”

這句話顯然受用，扔下一遝紅鈔道：“我要把我兒子送到哈佛，要讓他受到最好的教育，將來繼承我的衣缽！”

我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眼淚在眼眶打轉。

後來，兒子在雨天被車撞斷雙腿，能不能站起來都成問題。

隻因他怕爸爸舍不得吃飯，冒雨送一頓午餐。

1

兒子氣若遊絲，卻懂事地向我道歉。

“媽媽，我對不起你們，我沒法去參加體考了，還要你們多養我一年！”

“爸爸呢，你叫他來看看我吧。”

我喉嚨滾動，噎得說不出話來。

該怎麼告訴兒子，昨天葉承光舍得給白月光的兒子包下遊樂園。

連高考都不參加，直接送去哈佛。

我聯係葉承光，但電話嘟了十幾聲也沒人接聽。

此刻，護士催我交費。

我點頭哈腰，讓她寬限一段時間。

“醫院不是我家開的，我能等你，你兒子的腿能等得了嗎？”

“對不起，我馬上就去交費！”

暴雨天能見度低，兒子沒看清，報了警也是在處理中。

他們就算拿錢也來不及。

我又去遊樂園找經理，求他先預支我兩個月的工資。

經理罵了一聲晦氣，見我淋成了落湯雞，動了惻隱之心。

“行吧，我給你預支三個月，你要感謝就感謝葉先生，你不是在市場殺魚嘛，葉先生愛吃黃花魚，你給我挑一條好的！”

“做個清蒸黃花魚，葉先生能吃上一口，這三個月工錢當我送給你！”

我抿著唇角，再三感激。

晚上煙花秀，我捧著清蒸好的黃花魚，戴著口罩和眼鏡。

但和我一樣的人排成了隊，經理找了一群人獻美食。

怪不得經理大方，眼前至少有三十多個人。

葉承光挑了兩個淺嘗一口，口袋裏大把的鈔票像廢紙一樣往外扔。

“葉總，這邊還有呢，您多嘗嘗！”

葉承光往我這邊走來，瞥見我手裏的黃花魚，眉頭輕佻。

我知道他最喜歡吃的就是我的清蒸黃花魚。

他果然被勾起了興趣，夾了一筷子，在口中慢慢咀嚼。

臉上的皺紋也跟著舒展。

“不錯，和我一個故人的手藝一模一樣。”

他歪著頭，要拽下我的眼鏡。

楚熙悅的兒子漫不經心道：“媽，我也不是小孩子了，遊樂園也就那麼回事。”

葉承光轉移了注意力，拍了拍手。

遠處發出轟鳴聲，一道光打在黑暗中。

一輛嶄新的邁凱倫跑車亮相，眾人哇聲一片。

“邁凱倫啊！跑車！得上千萬吧，我記得這款得提前預訂，全國都幾輛！”

“葉總太寵兒子了，我爸爸怎麼不是葉總啊，太令人羨慕了！”

我不屑地笑了，他親生兒子雙腿粉碎性骨折，連上一個本科都難上加難。

他卻大度地送給上千萬的跑車給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人。

我兒子揮汗如雨的每天換來了什麼？

白月光的兒子毫不費力念世界名校。

葉承光讓眾人散去，他要帶幹兒子兜一圈。

我急了，他還沒給我紅包。

有了紅包我可以讓兒子吃一年的肉，給他換一身新衣服，再買一部新手機......

眾人散去，我固執地站在原地。

“傻了啊，讓你走還不走！”

目光彙集在我身上，我手足無措。

燈光師似乎也對我不爽，把本來照射跑車的光直對我。

我一天沒怎麼喝水，再加上強光直射，頓時口幹舌燥。

葉承光臉色不悅，經理跑過來拽著我。

“都說讓你走了！你還賴在這幹嘛！”

我身體顫抖，手上的黃花魚也掉落在地。

“你......你還沒給我紅包呢！”我臊得臉發熱，看著腳尖。

“給你。”

楚熙悅纖纖玉手握著厚厚的一遝鈔票，和我滿是老繭的手形成鮮明對比。

我恍惚回到了葉承光和我的婚禮現場，他當著親朋好友麵向我宣誓。

“我保證你雙手不沾春陽水，咱們兒子不會吃一點苦！”

我挺著大肚子，落下幸福的眼淚。

他說這番話時眼神篤定，我從未懷疑。

可新人終會換舊人的嘛？

我哆哆嗦嗦伸向紅包，眼看著我要拿到。

她驟然往天上一揚，紅包如天女散花。

“你不要了嗎？”她語氣揶揄。

我沒有說話，蹲下身子一張一張撿起。

“你不該謝謝我嗎？”

眼淚砸落，我模糊了雙眼，嘴裏重複著回答。

“謝謝，謝謝......”

葉承光張開雙臂，把楚熙悅摟進懷裏。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

罵了句。

“真他媽晦氣。”

2

我回到醫院，在病床前難掩喜悅。

“兒子，咱們有錢了，媽掙到了。”

兒子做完手術，嘴唇泛白，我喂他稀粥。

“太好了，媽。”

“爸呢？他怎麼還沒來？”

“送外賣能有多忙，忙到看我一眼都抽不出時間！”

兒子的電話在大雨中摔碎。

沒我們陪伴時，他孤零零地望著天花板。

“你爸去外地了，過段時間就回來了。”

我撒了謊，因為我實在沒法開口說他爸在陪另一對母子。

忽然，微信彈出好友驗證。

看到備注名字和頭像時，猶如一記巴掌，狠狠地扇在我的臉上。

是楚熙悅。

“我今天要陪老公和兒子，開車快了些，你開了個價吧，我老公有錢！”

“我老公人脈廣，你普通家庭見好就收，他身價幾十億，光是用錢砸就能砸死你兒子，給你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不愧是楚熙悅。

隔著屏幕都能感知到她的盛氣淩人！

我心如刀割，葉承光對我不好，打我罵我都可以。

我不願兒子遭受白眼，和我過苦日子。

你愛楚熙悅就和我離婚，把兒子健健康康養大不行嗎？

我們的兒子做錯了什麼，要裝窮來磨煉他的意誌嗎？

可楚熙悅的兒子又憑什麼享受呢！

“媽？”

兒子見我愣神，語氣擔憂。

“沒事，媽有錢了，給你買個新手機，明天就到你手裏了。”

“謝謝媽媽！”兒子黝黑的臉上漾起笑容。

他想要的太簡單了，一個破手機就足以喚醒童真。

兒子躺在病床上，是高中三年來最放鬆的一天。

他是體育生，飯量大。

我給他體育老師每周送魚，老師也有心培養，給他刷教師卡，能解決午餐。

自從老公宣布破產，從大別墅搬到小出租屋裏。

兒子再也沒管我們要過任何東西，每天放學都來海鮮市場幫忙。

他不敢和同學起口角，他知道自己一身腱子肉，別人輕易不是對手。

可打了人要賠錢，我們家出不起。

“爸爸媽媽，咱們日子照樣好，爸爸有更多時間陪我了！”

我始終記得，葉承光上進的樣子，送外賣回來向我們炫耀一天掙了幾百塊。

我們一家人相互取暖，他許諾我們母子倆，天塌下來有他頂著。

要不是我在遊樂園偶然撞破，我怎麼能知道他揮金如土，把白月光的兒子養得白白胖胖。

他破產的五年，我在海鮮市場從捂眼怕腥到手起刀落，辛辛苦苦掙來兒子學費和夥食費。

可他隻有三分熱度，總是挪走存款去請客喝酒。

每次喝得伶仃大醉，第二天又向我致歉。

說他心理不平衡，鬱鬱之氣需要酒精麻醉。

五年來，兒子都沒被落差擊垮，厚著臉皮去市場攤位上要別人扔掉的菜。

“媽媽，你別怪爸爸，我們是一家人，一定能渡過難關！”

“爸爸也不想這樣，他肯定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努力著！”

聽到兒子的話，我下定了決心。

既然他葉承光在外光鮮亮麗，我們就不要他了。

五年來，家裏的生活費都是我一人養著，往後餘生我們娘倆也不需要他了！

成年人的世界沒那麼矯情，生活仍需繼續。

我叫我媽來幫忙照顧兒子，自己則重新回去上班。

但走到海鮮市場門口，一輛跑車風馳電掣。

和海鮮挨邊，注定路上又濕又滑。

碰巧車主想耍帥，一個漂移撞上了電線杆，電線杆斷裂。

我定睛一看，這輛車不正是葉承光買給他幹兒子的嘛。

男孩痛苦嚎叫，咒罵著那些試圖幫忙的路人。

路人退避三舍。

我想了想，給楚熙悅打去語音電話。

“您好，你兒子好像出了車禍，我給你發照片，地點在海鮮市場北門。”

3

楚熙悅開著邁巴赫，身後跟著醫療團隊。

“小天！不要怕，媽媽在這！”

“別急！媽媽先讓救護車送到最近的醫院，你爸爸的醫療團隊是世界一流水準，借個手術室就能救下你！”

她眼中隻有兒子，我忽略過去。

等孩子被帶走，她才後知後覺。

楚熙悅當著我麵給我打電話，我手機一響，她也側目。

“還沒感謝你呢，我兒子說隻有你管了她，我記得你缺錢，我再給你五十萬！”

我搖了搖頭，拒絕了她。

“不用了，你把錢早點打過來就好。”

我的回答令楚熙悅高看我一眼。

“謝謝啊，看得出你也有孩子，你是個好媽媽。”

“有機會我再請你給我老公做黃花魚，他上次其實很愛吃。”

她客套兩句就走了，我的一百萬到賬。

晚上，我內心五味雜陳地回到病房。

兒子見到新買的手機，興奮不已。

可下一秒卻要我退回去。

“媽媽，手機太貴了，這個給你吧，把你的舊手機給我用！”

我媽回家做飯。

兒子直勾勾地看著我，讓我回憶起了白天的事。

我摸了摸他的臉，輕聲說道：“媽媽攢了不少錢，買個手機不礙事。”

“等你出院了，咱們換個地方生活好不好？就我們兩個。”

兒子錯愕，蹙眉問道：“不帶爸爸嗎？”

我唇齒重重磕碰在一起，內心觸動。

這時，病房的門被踢開。

“一人十萬，你們換家醫院，我們葉總兒子喜歡清淨！”

我臉色陰沉，怕影響兒子，把男人推出去。

男人是葉承光曾經的司機，破產後我就沒有見過。

看來他也是陪著葉承光把戲演全套。

他解釋楚熙悅和葉承光的兒子被撞斷了腿，碎片刺穿了內臟，他們怕兒子晚上睡不好。

每人拿十萬換醫院，要是當天搬走，可以拿五十萬。

在病人眼中，這是天上掉餡餅。

沒人說不好。

我卻冷聲拒絕：“我兒子腿腳不便，你們和別人說去吧。”

換醫院的話，我要多坐一小時的地鐵。

更何況，我通知了楚熙悅救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葉承光的幹兒子驕橫恣肆，他也能無限包容。

能寵溺幹兒子到這般境地，卻對親兒子的病情不管不問。

想到是楚熙悅把我兒子撞成這樣，我啞然失笑。

我忍讓換來的結果有過好下場嗎？

至少，我不會為別人的無理取鬧，折騰自己兒子。

司機臉色一緊，沒想過我不同意，眼裏露出凶光。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一身魚腥味，要不是葉總著急，你兒子和他兒子都沒資格在同一家醫院！”

“我們葉總動動手指就能讓你整個省不收你的海鮮，讓你全家喝西北風！”

但周圍人多，他倒也沒做什麼。

等到深夜，一場雷陣雨來得突兀。

電閃雷鳴間，病房闖進來一群彪形大漢。

我被人扯著頭發，按在牆角。

兒子也被幾人合力架起。

司機狠狠給了我一巴掌，呸了一口。

我屈辱地跪在地上。

他掐著我的脖子，臉色猙獰道：

“給倆不要臉的東西，你不搬走我有的是辦法幫你搬！”

“趕緊拿錢滾蛋，別想著麻煩葉總他們，不然我讓你生不如死！”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森冷道：“關我屁事，一個沒教育好的紈絝死了也活該！”

話音剛落，司機就把桌上的水杯砸到我嘴裏，讓我口齒不清。

嘴裏的玻璃碴子劃得我滿嘴是血。

“你也配評價葉總的兒子！”

“媽媽！別打我媽！我和你們拚了！”

我眼前發黑，可母性喚醒我的意誌。

我怒目圓瞪地看著司機。

“你不是珍視你兒子嘛，我讓他徹徹底底變成個廢人！”

他們把我兒子帶到窗戶旁，打開窗戶，半個身子被推了出去！

八樓啊，推下去死得不能再死！

我忍著嗓子裏的割裂感，大喊：

“別動手，我是葉承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