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這樁親事在許多人的意料之外,還是紅紅火火的辦起來了。
日子很快到了,陸玉娘在她成親的前一天晚上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失眠,隻四個字“前路未卜”就足夠調動她所有的恐懼神經。
人最害怕的是未來,無論是什麼樣的人,對於曾經或許有惋惜有遺憾有慶幸,但對於未來她隻有一種未知的恐懼,未知的本身就已具有恐懼的底色。
第二日一早,陸玉娘天還沒亮就被人從溫暖的被窩裏拽出來,這段極好的“養豬生活”讓她對突如其來的作息改變極為不適應。
先是飯都沒吃上就得沐浴,而後她像個娃娃一樣任人梳洗打扮。
全福人來給陸玉娘絞麵,用絞合的雙線絞去臉上的絨毛,陸玉娘頓覺一種細密的刮痛。
這給陸玉娘絞麵的全福人不是旁人,而是她生母的嫂子,她的親舅母王氏。
王氏圓盤臉,上身著沉香色遍地金的褙子,下身綠色鑲瀾邊的如意紋裙子,梳著油亮的鬏髻,頭戴觀音挑心,又簪了兩對兒小金簪,手腕上一對兒嵌寶石的金鐲子。
人很是親和富態,說話也是柔聲細雨,叫人如沐春風。
“昨兒鋪房是我和你舅舅張羅去的。顧家宅子不算大,所幸人不多,寬敞著呢。外甥女婿長得好,一看就是識文斷字的讀書人。你日後啊和他有商有量著過日子。”
陸玉娘輕笑,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金舅母在告訴自己,她未來丈夫,不,丈夫,她的丈夫家裏清貧地方很是寬敞。
好在顧家沒啥人,她不需要接受婆家親眷的刁難。
但事已至此婚事已成,她別想其它還是好好過日子吧,而且姓顧的有主意不是個任人拿捏的。
插戴婆兒給她上妝打扮的時候,百縣縣令夫人、柳縣縣令夫人也到了。
縣令夫人是媒人,其實這時候到已經晚了,但屋子裏官銜最高的太太她是唯二中的一個,並沒人敢去尋她的不是。
柳意圓滑逢迎,金舅母也是和氣人,一時氣氛倒也算是喜氣盈盈。
隨著丫鬟裏外出入,不知哪裏鑽出來一個身著洋紅衫子的中年婦人,撲上來拉著陸玉娘的手心肝兒肉的一通叫,給陸玉娘看蒙了。
柳意毫不掩飾的白了她一眼,隻讓丫鬟上前把她拉下來。
她持絹帕按了按嘴角像是懶得搭理般,“玉娘,這是你表舅母,來送你出門子呢。隻她不太過來,你怕是不認識。”
金舅母也當看不見她,拉過了手看陸玉娘的妝麵被金表舅母弄花沒有。
這時那位金表舅母像是才發現一般,按個兒的給幾位官夫人見禮。
連柳意一個縣丞夫人應承她幾句她都得捧著,百柳兩位縣令夫人更是有著丈夫為官滑不溜手的性子,並不正麵理會。
金表舅母一看眾人都冷著她,陸玉娘也不如如何稱呼她並不熱絡,隻好訕訕的和金舅母搭了兩句話老實待著了。
她的到來使得氣氛越發尷尬冷凝。
好在蘭娣麵上帶笑跑了過來,“給諸位夫人見禮,姑爺迎親來了。老爺叫夫人去前廳呢”
屋子裏的眾人一聽,重新佩戴上了喜滋滋的麵具,讓婚禮的氛圍再次濃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