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未婚夫家見家長。
飯桌上,他順手把剛出鍋的糖醋排骨夾了一塊給他寡嫂,“嫂子,你最愛吃的,趁熱。”
我放下筷子,當場取消了婚禮。
未婚夫一臉的不可置信,“就因為我給嫂子夾了塊排骨?你至於嗎?”
“她一個人拉扯孩子不容易,我照顧她不是應該的?”
我冷笑,“應該?那你以後就好好照顧她吧。”
他氣得直瞪眼,“你簡直不可理喻!一塊排骨而已,能說明什麼?”
他當然不懂。
上一世,他也是這樣,體貼入微地照顧寡嫂。
後來,他借著“照顧”的名義,三天兩頭往嫂子屋裏鑽。
最後甚至合謀騙光我的積蓄,還把我推進河裏淹死。
重活一次,我絕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1
飯桌上,氣氛瞬間凝固。
未婚夫陳建軍的母親“啪”地摔了筷子,臉色鐵青,“小沈,你這是什麼意思?建軍給他嫂子夾塊排骨怎麼了?”
“建軍大哥走得早,家裏沒個依靠,我們多照顧點不是人之常情嗎?你這就鬧著退婚,傳出去像什麼話!”
陳父也沉著臉幫腔,“就是!一塊排骨而已,你至於這麼大反應?建軍平時最懂事體貼,照顧家裏人還有錯了?”
陳建軍拽住我的手腕,壓低聲音,“沈蘭,你發什麼瘋?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別讓我爸媽難堪!”
我甩開他的手,冷笑一聲,“難堪?陳建軍,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從吃飯到現在你給你嫂子夾過多少回菜了?你給我夾過一筷子嗎?”
“究竟我是你未婚妻,還是你嫂子是你未婚妻啊?”
他臉色一變,眼神閃爍,“你胡說什麼!”
我沒再理他,轉頭看向他父母,“叔叔阿姨,這婚我不結了。你們兒子願意照顧誰就照顧誰,但別拉上我。”
“彩禮錢,我回去就和我父母說,給你們退回來。”
說完,我拎起包就走。
身後傳來陳母尖利的罵聲,“不識好歹!真當自己是什麼金貴人?建軍,這種女人娶進門也是禍害!”
陳建軍追出來,在巷子口攔住我。
他額角青筋直跳,“沈蘭!你到底鬧什麼!就因為我給嫂子夾了幾筷子的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眼了!”
夜風涼颼颼的,我望著這張曾經讓我付出生命代價的臉,上一世的記憶翻湧而來。
婚後,他總說嫂子孤兒寡母不容易,今天送米,明天修房,後來幹脆夜不歸宿。
我哭過鬧過,他卻理直氣壯,“我們老陳家講究情義,你懂什麼!”
再後來,他幹脆提出“兼祧兩房”,逼我接受和嫂子“一家親”。
而最後,嫂子假意約我“旅遊散心”,卻在山崖邊笑著把我推下激流,“你死了,建軍就能名正言順娶我了…”
“沈蘭?”陳建軍不耐煩地打斷我的回憶,“你發什麼呆!”
我搖搖頭,看向陳建軍,“這個婚,我一定要退。”
他看我油鹽不進,一副混不講理的模樣,一瞬間血氣上湧,“沈蘭,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在我家廠子上班?”
“現在到處都在下崗,你離了我家工廠,你上哪找工作去?”
“再說,親事是兩家商量好的,已經過了彩禮了,你父母同意你退嗎?”
“你離了我,去哪裏找條件這麼好的對象?”
“婚,我是不同意退的,你先回去冷靜下。”
踏進他家門,就意味著隨時可能丟命,這種對比還用考慮啥?
是人都會選遠離渣男賤女。
我剛想說不用冷靜了,他嫂子景瑤跟出來了。
她假意過來和我道歉,一把握住我的手不肯鬆開。
她眼眶泛紅,聲音哽咽,“沈蘭,都是我不好…我命苦,男人走得早,就剩我們孤兒寡母的,還總拖累建軍…”
她抽泣兩聲,又接著說,“你別跟他置氣,他是真心把我當一家人才這樣的…”
2
我被她假惺惺的哭腔煩得不行,使勁想抽回手,“你先放開我。”
誰知她突然“啊”地驚叫一聲,整個人向後仰倒。
陳建軍慌忙去扶卻沒接住,景瑤結結實實摔在地上。
她捂著腰,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沈蘭,你為什麼推我?”
“我好心勸你和建軍和好,你就這麼容不下我們孤兒寡母嗎?”
景瑤坐在地上,捂著腰哭得梨花帶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陳建軍扶起她,轉頭瞪著我,“沈蘭!你太過分了!”
“嫂子好心勸你,你居然動手推她?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冷眼看著他們演戲,上一世也是這樣,景瑤總是裝柔弱,而我越解釋,就越顯得像個潑婦。
“我沒推她。”我平靜地說,“是她自己摔的。”
“放屁!”陳建軍氣得臉紅脖子粗,“我親眼看見你甩開她的手!她身子弱,哪經得起你這麼用力推搡?”
景瑤靠在他懷裏,抽抽搭搭地添油加醋,“建軍,別怪沈蘭,是我不好,我不該多嘴的…就是可憐我家小寶,自小就沒有了爸爸…”
她一提孩子,陳建軍更是怒火中燒,指著我鼻子罵道:“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這婚不用考慮了,現在就退!”
“沈蘭,你別哭著回來求我!”
我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剛走出兩步,還能聽見景瑤假惺惺地喊:“沈蘭,你別走啊…建軍就是脾氣急,你好好跟他道個歉…”
我推開家門時,父母正在堂屋裏看電視。
父親抽著煙,母親在納鞋底。
見我臉色不對,母親先開口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建軍家沒留你吃飯?”
“我要退婚。”我直截了當。
“什麼?!”母親手裏的針線倏然停住了。
父親猛地坐直身子,“你說啥?你再說一遍?”
“我要和陳建軍退婚。”
“你瘋了吧!”
母親衝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建軍家什麼條件?他家裏開著廠子,他自己是副廠長,家裏好幾套樓房!這樣的條件你上哪找?”
父親重重拍桌,“胡鬧!聘禮都收了,酒席都定了,你現在說退婚?”
“反正結婚的是我,這個婚,你們不退,我退,我已經和陳家說過了。”說完,我轉身就要回屋。
母親一把拽住我,衝著父親喊,“快給親家打電話!就說孩子不懂事!”轉頭又在我胳膊上狠狠拍了幾下,“你退?你拿什麼退?彩禮錢都給你哥買婚房了!”
我渾身發冷,“一萬塊錢你們用去了多少?”
“一萬!”母親理直氣壯,“現在都花完了,我告訴你,這個婚你不結也得結!”
父親已經撥通了電話,點頭哈腰地對著話筒賠笑,“親家啊,孩子年輕不懂事…對對對,我們會好好管教…”
我氣得摔門而出。
身後傳來母親的喊叫,“有本事你別回來!看你能硬氣到幾時!”
我連夜去了好友林紅家借住。
林紅在棉紡廠上班,住的是廠裏分的單身宿舍。
見我來了,二話不說騰了半張床給我。
“你真想好了?”林紅遞給我一杯熱水,“陳家在這城裏可是有頭有臉的。”
我握緊搪瓷杯,“正因為想好了,才更不能回頭。”
3
第二天一早,我直接去了陳家的服裝廠。
剛走進車間,就看到景瑤穿著嶄新的工作服,坐在我的工位上和陳建軍說話。
陳建軍一見我,臉上立刻露出“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得意表情。
“正好你來了,”他趾高氣揚地宣布,“從今天開始,嫂子接替你的崗位,你給她當助理。”
車間裏頓時響起竊竊私語,幾個平時說我攀高枝的女工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我冷笑一聲,“不用了,我是來辦離職的。”
陳建軍的臉色瞬間陰沉,“沈蘭,你別給臉不要臉!”
“主動打電話求和的也是你父母,你給誰甩臉子?”
景瑤假惺惺地勸道:“建軍,別這樣…”
她轉向我,“沈蘭,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工作要緊,要不…”
“少在這裝好人!”我打斷她,“要交接就快點,我沒時間跟你們耗。”
交接過程中,景瑤百般刁難。
景瑤指著我整理的客戶資料,突然“哎呀”一聲:“建軍你看,這數據是不是寫錯了呢。”
她指著紙上完全正確的數據,無辜地眨著眼。
陳建軍立刻湊過來,“沈蘭!你怎麼做事的?這麼低級的錯誤都犯!”
“哪個數據錯了?我都核對過很多遍的,怎麼可能錯了呢?”
我剛要抓起資料懟到景瑤眼前,不想…
景瑤竟然打翻墨水瓶,漆黑的墨水瞬間浸透整疊文件。
她捂著嘴驚呼:“對不起對不起,我手滑了…”
陳建軍恰好走過來,溫柔地拍拍她的肩,“沒關係嫂子,都是小事。”轉頭卻對我厲聲道,“重新整理!今天下班前必須完成!”
我盯著景瑤藏在睫毛下的得意笑容,突然很想抓起她麵前的茶杯,將整杯水潑在她臉上。
我設想了很多種潑在她臉上的狼狽樣,還有她猝不及防的尖叫,正當我手伸向那杯水的時候…
陳建軍的吼聲打斷了我的幻想,“沈蘭,我說話你有沒有聽到?”
車間裏響起幾聲憋不住的嘲弄和笑聲:
“是不是嚇傻了?”
“土雞到底是變不成鳳凰,還想攀高枝,這回被踹了吧?”
我忍了忍,壓住心底的火氣,畢竟彩禮讓我母親挪用了,我現在也沒有錢還給陳建軍。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整理。”
我翻開交接清單,“接下來要交接的是上月生產報表,麻煩景主任簽收好這份文件。”
“這份報表怎麼這麼亂?”
她故意把文件摔在桌上,“重新整理!”
我強壓怒火重新整理好,她卻直接把文件撕成兩半,“字寫得太難看了,再抄一遍!”
車間裏的人都在看熱鬧,平時暗戀陳建軍的女工王麗更是尖著嗓子幫腔,“就是,連個字都寫不好,還好意思當主任?”
陳建軍聞聲趕來,景瑤立刻換上一副委屈的神情,指責我交接的時候不用心,資料太亂。
陳建軍見此,不分青紅皂白就罵,“沈蘭!你是不是存心搗亂?”
“既然整理資料的輕省活你都幹不好,那就去倉庫吧。”
“現在!立刻!把倉庫所有布料重新清點一遍!”
他指著門外,“不幹完不準下班!”
我咬了咬牙,忍了,反正也是最後一天。
4
倉庫裏彌漫著棉絮和灰塵,我蹲在貨架間清點布料,汗水混著塵土在臉上劃出幾道狼狽的痕跡。
“嘖嘖,真可憐。”
景瑤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我回頭,就看見她倚在門框上,對著我一臉戲謔。
“果然,野雞就是野雞,飛上枝頭也變不成鳳凰。”
我繼續清點布料,懶得搭理她。
她突然俯身,在我耳邊輕聲嘲諷,“你根本配不上建軍,即使進了陳家的門,也是個家庭主婦,上不得台麵。”
我的手頓了一下,忍不住反唇相譏,“我再上不得台麵,也好過某些人,不知廉恥和自己的小叔子搞在一起。”
“你死去的丈夫要是知道,估計棺材板都壓不住,恨不得半夜來找你。”
“賤人,你說什麼!”她揚起手就要扇我耳光,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她突然瘋了一樣撲過來,尖利的指甲直往我臉上抓,“我撕爛你的嘴!”
我側身躲開,她收不住力撞在貨架上。
轉身時她抄起旁邊的剪刀就朝我紮來,我抓起旁邊的布料一擋,“唰!”
剪刀劃破布料,棉絮漫天飛舞。
景瑤踉蹌著還要衝過來,我猛地推開她,她後退幾步絆到樓梯邊緣。
腳步不穩,揮舞著手臂向後倒去。
我下意識想拉她,卻聽見陳建軍的怒吼,“沈蘭!你幹什麼!”
景瑤重重滾下樓梯,躺在水泥地上呻吟。
陳建軍飛奔下來,一把推開我,“瑤瑤!你怎麼樣?”
他赤紅著眼站起來,抱起景瑤就衝了出去,“瑤瑤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償命!”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對於上輩子害死我的人,我實在是生不出過多的同情。
我一邊心黑地期望景瑤摔出個好歹來,一邊又怯懦地希望她沒事,畢竟她要是摔出問題,我還要負責。
就這麼陰暗又忐忑的一直在倉庫熬著,直到有人喊我去辦公室接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陳建軍,我剛拿起話筒,他就在電話裏衝我吼,“沈蘭,我告訴你,景瑤摔骨折了。”
“這個婚你不退,我都要退,包括給你家的那一萬彩禮,還有景瑤的治療費用,你準備兩萬塊錢吧!”
不等我說話,他直接掛了電話,我手腳冰涼,我要上哪去湊兩萬塊錢給他,他這純粹是獅子大開口。
她摔骨折就要我一萬塊錢,那上輩子她害我一條命,要賠我多少錢,是不是要讓她傾家蕩產才行啊?
越想越氣憤,我直接撥通了陳家競爭對手,蘇啟明的電話。
“蘇總,上次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對方毫不遲疑地回答,“當然,隨時歡迎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