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一世，我按母親的要求在高考試卷上寫了哥哥的名字。

哥哥順利上了重點大學，而我被迫嫁給了同村的光棍。

婚後，我一連生了三個女兒。

光棍氣我生不出兒子，整日家暴。

母親也責怪我肚子不爭氣，對我不聞不問。

哥哥出國後和家裏斷了聯係。

我不堪忍受折磨尋了短見。

再睜眼，又來到高考之前那天：

“小希，剛才媽的話記住沒有？”

“你一個女孩子上大學有什麼用，不如讓給哥哥。”

我知道和母親反抗沒用隻是說了句：

“好。”

1

我排除幹擾，順利完成考試。

出門時遇到班主任，他緊張的問：

“小希，考的怎麼樣？”

我想了下說：

“和平時差不多。”

班主任打量了我一番，隨後鬆了口氣笑道：

“那就好，沒失誤就行。想好報哪裏了麼？”

我說出在心裏想了一輩子的答案：

“南大，天文學。”

班主任愣了一下。

我知道母親前兩天剛剛來學校找過他，叮囑班主任一定讓我報考土木專業。

這個時間是九十年代後期，正是土木行業賺錢的時候。

村裏不少人在市裏的建築工地做工，母親聽了他們的話，一心讓哥哥報土木工程。

我小聲懇求道：

“老師，你能不能別把我的誌願告訴我媽。”

班主任猶豫了下，似乎下定了決心：

“好。”

我鬆了口氣，班主任外柔內剛，隻要答應的事就不會改口。

回到家時，母親焦急的問我：

“考的怎麼樣？”

我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母親瞬間喜笑顏開，高高興興去網吧給哥哥報喜。

鍋裏隻有中午的剩飯，我剛勉強填飽肚子，母家就鐵青著臉回來了。

和上一世一樣。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後來才聽說是母親和哥哥大吵一架。

哥哥沉迷電腦，壓根不想上什麼土木，非要學計算機。

母親隻以為哥哥就是想玩遊戲，不務正業。

後來哥哥頂替我上大學後，還是轉了計算機。

結果沒過幾年，互聯網時代興起，哥哥賺了大錢。

母親逢人就吹噓自己眼光好，全然忘了是她硬逼著哥哥選土木的事。

她看到我皺起眉頭：

“你整天就知道吃，一會兒跟我去相親。”

我咬咬牙，第一次直接反抗：

“媽，我不想這麼早嫁人。”

母親滿肚子的怒火瞬間有了出氣口：

“你賴在家裏，我養你要浪費多少錢？”

“你不嫁人，你哥哥的學費從哪出？”

我明明已經經曆過一世絕望，卻仍然忍不住傷心：

“媽，難道你生我養我隻是當成一個工具麼？”

“我和哥哥一樣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麼要區別對待？”

媽媽冷笑：

“女兒就是賠錢貨，以後遲早是別人家的人。”

“你哥哥能給我養老，你能嗎？”

我看著母親的臉覺得很陌生，原來重男輕女從來不是因為愛。

隻是純粹的利益考量。

母親隻是想用偏愛讓哥哥感恩，為自己的養老做打算。

我終於明白上一世，母親明明給了哥哥一切，他卻決然的和家裏斷絕關係。

是我太傻，到死還痛恨自己不是男孩。

還想著如果我和哥哥互換，我一定會對母親孝順。

2

為了避免麻煩，我還是跟著母親去相親。

媒人領著我們到了男方家，母親立刻變了副嘴臉，在男方家拚命的誇我。

村子並不大，對方父母顯然不吃這一套。

等母親吹捧完，小心翼翼的問：

“那你們家要多少彩禮？”

母親眼裏透出光彩：

“3萬，一分不少。”

這可是九十年代，3萬可以在縣城裏全款買一套上百平方的商品房。

果然，對方母親立刻拉下臉，有些惱怒的看著媒人。

媒人也一臉尷尬，小聲對母親說：

“嫂子，之前你也沒說彩禮要這麼高啊。”

母親理直氣壯地說：

“高什麼高？我女兒那可是大學生的材料，你們也不打聽下誰不誇我們小希學習好。”

對方母親看了我一眼說道：

“她要去上大學了，還相什麼親？”

“到時候跑了怎麼辦？”

母親道：

“那你放心，你們隻要把付了彩禮，這兩天就可以讓倆人圓房。”

這個時代，女孩的清白還是非常重要。

母親說這話已經表達了足夠的誠意。

我就像個物品一樣，等著被母親賣個好價錢。

但3萬實在不是個小數目，他們找兒媳婦隻是為了傳宗接代。

最後，他們客氣的表示要考慮考慮，把我們請出了門。

出門後，母親對著人家的大門啐了一口，罵了句：

“窮鬼。”

並埋怨媒婆：

“以後這種家庭就別介紹了，浪費我們的時間。”

“我女兒可不愁嫁。”

媒婆拿了母親的錢隻能陪著笑臉：

“嫂子，你之前也沒說彩禮要這麼高，要是還有什麼要求現在就說說。”

母親白了她一眼：

“沒啥要求，就是彩禮這一條。”

媒婆連連點頭：

“好，那我記住了。”

剩下的幾家都不用看了，母親罵罵咧咧的帶著我回家。

正遇到同學林肖彤在門口等我，見了母親他禮貌問好：

“阿姨好，我是小希的同學林肖彤。”

母親警惕的看了林肖彤一眼，嘀嘀咕咕進了家。

林肖彤有點尷尬撓了撓頭，然後問我：

“小希，你想好報什麼學校了麼？”

上一世，他也是這麼問我。

可是那會我知道我已經不可能上大學了，於是隨口編了個名字。

後來，林肖彤也上了那個大學。

他入學時，我已經嫁給了光棍，後來我們就沒有任何聯係了。

這一世他又來問，我看著有些靦腆的林肖彤突然心中一動。

林肖彤被我盯著看，臉都紅了：

“我就是看咱倆成績相近，想參考一下。”

我笑了下沒有拆穿，告訴他我真正的誌願。

林肖彤興高采烈地的走了。

重活一世，我才發現上輩子錯過這麼多細節。

回到屋裏，母親陰沉著臉：

“他是誰，你在學校找到野男人？”

3

我隻好解釋：

“媽，他隻是我的同學，來問我誌願的。”

母親沒有懷疑，但還是警告我：

“你給我老實點，可別在外麵不三不四的丟我的人。”

我明白，如果我做了出格的事就不好賣了。

“對了，你那同學家裏條件怎麼樣？”

母親突然問道。

我其實不太清楚，但林肖彤平日穿的衣服都是我沒見過的牌子：

“應該挺好的。”

母親沒再說話，接下來的時間就是隔三岔五的帶我去相親。

不過，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3萬這個數對村裏人實在太高了。

可母親就是咬死不鬆口，因為這3萬是哥哥大學四年的學費加生活費。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這天村裏發生了兩件喜事。

一個是郵政給村裏送來了大學通知書，另一個是村裏的光棍買彩票中了頭獎。

母親領了通知書直接回家，沒敢當眾拆開接受村民的祝賀。

她剛到家，我的班主任就來了。

母親有些詫異，但還是認真招待。

這個年代，老師還是很受尊敬的。

班主任環顧四周後說：

“小希，你家的情況我也有一定了解。”

“前些日子，我專門給你找了幾個企業讚助，學費的事你不用發愁了。”

“不過到時候你要配合企業做一下宣傳。”

母親的表情微變問道：

“企業還能讚助大學生？”

班主任笑道：

“當然，一方麵可以提前吸納人才。另一方麵也是為他們企業打廣告。”

母親趕緊笑道：

“那我兒子是不是也能申請？”

班主任麵露難色：

“這恐怕不行，小希哥哥的成績我也大概了解一點。”

“企業隻讚助211以上的學生。”

母親笑了：

“我兒子可是考上了985。您看能不能把他也申請一下。”

班主任一臉疑惑，但還是同意。

班主任離開後，母親立刻沉下臉，咬牙從屋裏拿出1000塊錢。

4

“你知道你們班主任的家在哪吧，明天帶我去一趟。”

我奇怪道：

“幹什麼？”

母親惱怒的看了我一眼：

“給你班主任送個禮，免得你替你哥考試的事暴露。”

1000塊基本是我們家一年的收入，母親為了萬無一失下足了本錢。

我決定攤牌：

“媽，你不是去領通知書了，沒看麼？”

母親瞪我一眼：

“你哥還沒回來看什麼？我留著要給他一個驚喜。”

“他之前跟我鬧別扭罷考，我給他一個重點大學名額看他動不動心。”

說罷，母親不顧我的阻攔急匆匆走出家門。

很久母親都沒有回來，哥哥這些天也基本不在家。

我隻好獨自睡下。

朦朧間，我聽到有人推開門。

我沒有在意以為是母親回來了。

黑暗中腳步聲在屋裏到處逛，也不開燈。

我有些奇怪，母親從來不會考慮開燈會不會打擾我。

無論我在幹什麼，她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哪怕我在學習，她隻要想睡覺了，就直接關燈。

不管多晚回來，她都會開燈吵醒我。

唯一的例外是高考那幾天。

難道是哥哥？

果然，我剛這麼想，腳步聲就朝著哥哥那個屋去了。

是不是母親告訴了他關於通知書的事？

前世，雖然哥哥一開始拒絕，但最後還是拿了通知書去報道。

中間他也回來看過我兩次，終究什麼也沒說。

我並不清楚哥哥對這事真實的態度。

我正胡思亂想，腳步聲又從哥哥房間裏出來了，離我的房間越來越近。

他在門外停了片刻，輕輕推開門。

我還沒想好和他怎麼說。

腳步聲慢慢向我靠近。

我能聽出來，哥哥也是怕吵醒我故意收著腳步。

最後，我感覺褥子一沉，哥哥坐到了我的床邊。

一股濃重的旱煙味撲鼻而來，瞬間激活了我腦海中的記憶。

我突然心中大駭：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