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夫君是江南千門雙騙。

上輩子被暴君蕭辰宇剮成刀下冤魂。

重生後，我們撿回亂葬崗裏凍僵的小崽子。

為保命，我倆咬牙立誓：定要養廢這禍根！

可這崽子天賦歪得離譜。

學"三仙歸洞"，他把千門同行送進衙門；

練聽骰秘術，他直接端了黑賭場。

百姓盛讚"戒賭聖手"，知府更是賞銀嘉獎。

後來，他摸出夫君龍九霄藏的私房錢，捧著《九章算術》教我：

"娘，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直到睿王府管家送來半塊龍紋玉佩，蕭辰宇從容遞上另一半......

完了，難道前世的遭遇要再來一遍了嗎？

01

風裹著雪碴子拍在臉上，像刀割一樣。

我渾身劇痛，腦袋瓜子嗡嗡的。

這是十八層地獄的哪一層？我要差評！

晃了晃快要裂開的腦袋，入目是黑漆漆的亂葬崗，幾隻烏鴉站在歪脖子樹上，嘎嘎亂叫。

“救命......”

一陣細弱的聲音，鑽進我耳朵。

我踹了龍九霄兩腳，他也醒了，我們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扒開一人高的草叢，哭聲是一個黑影發出的。

“這麼年輕就下地獄了，這是造了什麼孽？”龍九霄邊歎氣邊搖頭。

“等等，這地有點眼熟......”話沒說完，我一個嘴巴扇到龍九霄臉上，“疼不疼？”

龍九霄捂著臉一個勁兒點頭。

“咱沒死！這不是咱剛騙完徐狗官那天嗎？”

龍九霄四下看看，瞪大了眼睛：

“還真是，那這個小崽子......”

我衝過去扶起男孩，他額頭正中果然有一點殷紅，這小崽子，就是蕭辰宇那個活閻王。

上輩子他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和龍九霄打包送上西天。

龍九霄也湊過來，看見蕭辰宇的朱砂痣，汗都下來了，估計他也是想起前世被五花大綁、遊街示眾，最後脖子一涼的悲慘下場。

他抄起旁邊一塊尖石，目露凶光，聲音顫抖：

“弄死！省得他再禍害咱們一回！”

話音剛落，他就把尖石塞到了我手裏......

這個夯貨，我就敢嗎？

我甩手扔掉尖石：

“這樣吧，上輩子咱們著急逃跑，這小崽子被睿王撿走養大，最後才有機會上位。”

“這次，咱直接把他抱走，養廢，讓他一輩子沒機會當皇帝。這樣，他就不可能再賜死我們了！”

我壓低聲音，越說越興奮。

龍九霄聞言，眼睛瞪得像銅鈴：

“妙啊！夫人你真聰明！”

計劃通！

我倆正得意呢，懷裏的小崽子突然“哏嘍”一聲，暈了過去。

我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像烤紅薯。

我倆施展輕功，抱起燙手山芋，就往最近的城鎮藥鋪狂奔而去。

02

藥鋪裏，白胡子老郎中捋著山羊須，慢悠悠道：

“令郎高燒不退，還受了驚嚇，凶險！凶險得很呐！診金三十兩，藥費另算。”

三十兩？他怎麼不去搶！

我和龍九霄對視一眼，肉痛得直抽抽。

上輩子，我和龍九霄策劃了一場針對戶部尚書徐扒皮的“驚天大局”，本想撈一筆就金盆洗手，退隱江湖。

誰承想，徐扒皮府裏居然有禦林軍！

我倆寡不敵眾，慌不擇路地逃了，卻不慎遺落了千門信物——一支刻著“鶯飛九霄”的玉燕釵。

偏巧不巧，當晚老皇帝遇刺駕崩，玉燕釵在案發現場被找到。

三皇子，也就是後來的狗皇帝，一口咬定我們是刺殺先皇的凶手，下令全國通緝。

我倆東躲西藏。

最終，蕭辰宇在他叔叔睿王的相助下，取代三皇子登上了皇位。

然後，這位新皇雷厲風行地把我和龍九霄翻了出來，哢嚓了。

想到這兒，我倆哆哆嗦嗦地把身上所有的碎銀子、銅板子全掏了出來，堆在櫃台上，叮叮當當，聽著就心酸。

看著昏睡不醒的蕭辰宇，我心中冷笑：小崽子，這輩子落在老娘手裏，定要把你培養成“行走的禍害”！讓你在沒機會登上高位。

許是高燒燒壞了腦子，蕭辰宇醒來後，居然喪失了部分記憶。

我心裏一喜，這不就省了我們編瞎話的功夫？老天爺你還是我親爺！

但表麵上，我頓時戲精附體，哭得比孟薑女還慘：“我苦命的兒啊！你怎麼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啊！”

然後我話鋒一轉，指著郎中鼻子罵：“你這庸醫！治不好我兒，還敢收這麼多錢！退錢！不然我砸了你這破藥鋪！”

郎中被我唬得一愣一愣，不僅退了三十兩，還倒找了我們十兩當“精神損失費”。

蕭辰宇信了我們是在路邊撿到他的，並認了我們是他救命恩人的說辭。

隻是，這小崽子強得很，死活不肯叫我們爹娘，就“柳姨”、“龍叔”地叫著，生疏得很。

罷了罷了，不叫就不叫，反正不影響我叫他兒。

回到我們山腳下的小破村，我和龍九霄開始偽裝普通百姓。

我們送蕭辰宇去學堂，夫子天天誇他是神童轉世。

他對我倆也是恭恭敬敬，即便是我做的那些“狗都不理牌”黑暗飯菜，他也能麵不改色地咽下去。

看著他一天天根正苗紅，一點長歪的趨勢都沒有，我跟龍九霄合計著，這“小騙子養成計劃”得趕緊提上日程了！

第一步，我親自傳授他千門入門絕技——“三仙歸洞”。

打算讓他去街頭騙點桂花糕、麥芽糖啥的，從小培養他坑蒙拐騙的優秀品質。

“兒啊，你看好了啊，這叫‘乾坤大挪移’，講究的就是個眼疾手快，心神合一......”我唾沫橫飛，蕭辰宇聽得一臉認真。

第二天他就實踐去了。

用我教的“三仙歸洞”，當場揭穿了一個用糖果哄騙小孩偷家裏銀子的同行，引得圍觀群眾拍手叫好！

同行被扭送官府，蕭辰宇不僅得了一袋子銅板賞錢，還榮獲“慧眼小神童”牌匾一塊。

我：......

龍九霄不信邪，拍著胸脯：“夫人放心，看我的！”

他拉著蕭辰宇，直奔城裏最大的銷金窟——“富貴賭坊”，美其名曰“見見世麵，增長閱曆”。

暗地裏，他把千門秘技“聽骰秘術”和各種出千的小九九傾囊相授。

蕭辰宇果然是天賦異稟，一點就透。

然後，他在賭場大殺四方......哦不，是大鬧天宮。

他當眾指出莊家在骰子裏灌了鉛，手法嫻熟得像是賭場稽查巡捕隊捕頭。

賭場瞬間炸鍋，賭客們群情激奮，場麵一度失控。

我和龍九霄趁亂順手牽羊，摸了不少賭客的荷包。

賭場老板臉都綠了，以為蕭辰宇是對家派來砸場子的“專業人士”。

客客氣氣地把我們“請”了出去，還“贈送”了一大筆銀子作為封口費，求爺爺告奶奶讓我們別再來了。

第二天，城裏大街小巷貼滿了《戒賭倡議書》，什麼“賭博猛於虎，回頭才是岸”，什麼“沉迷賭博深淵，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寫得情真意切，催人淚下。

一時間，蕭辰宇成了全城百姓口中的“戒賭小聖手”，還有不少人拿著自家不爭氣的賭鬼丈夫或兒子來找他訓誡。

我和龍九霄看著那龍飛鳳舞的大字，麵麵相覷，徹底無語。

我這是養了個啥玩意兒啊？

說好的“行走的禍害”呢？

怎麼就變成“戒賭聖手”了？

這養成計劃，怕不是要歪到姥姥家去了！

03

小孩子抽條，速度比韭菜還快。

我和龍九霄尋思著給他買兩身新衣裳，總不能讓孩子穿著露臍裝到處晃蕩。

剛走到村口，就撞上了隔壁王屠夫一家。

王屠夫那熊兒子，長得跟他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黑胖墩一個，兩眼翻上天，指著蕭辰宇鼻子就嚷嚷：

“妖怪！他額頭上有紅點！是妖怪！”

他爹媽毫不遮掩地笑。

我這暴脾氣！祖安模式瞬間開啟：

“你個小癟犢子玩意兒，你媽生你的時候，把你扔了，把胞衣養大了？哦，瞅他們那歪瓜裂棗的熊樣，果然是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王屠夫被我罵得臉紅脖子粗，蒲扇大的巴掌揚起來就要扇我。

我下意識把蕭辰宇往身後一拽。

“砰！”

一聲悶響，黑熊精嗷的一聲捂著臉就蹲了下去，估計牙都鬆動了好幾顆。

“嘴巴放幹淨點，”龍九霄活動著手腕，聲音跟淬了冰似的，“再敢動我夫人和我兒，我讓你知道花兒因何那樣紅！”

王屠夫的婆娘嚇得尖叫，拉起地上嗷嗷叫的男人和哭唧唧的兒子，屁滾尿流地跑了。

不愧是我男人！

龍九霄甩了甩手腕，回頭看我，糙臉上難得有點緊張：“夫人，沒事吧？”

我搖搖頭，看向蕭辰宇。

小家夥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那雙小拳頭攥得死緊。

“兒啊，”我清了清嗓子，試圖組織點溫情脈脈的語言，“別聽他們瞎咧咧，你不是妖怪，那是......那是智慧的象征！對，文曲星下凡都點這個！”

龍九霄在旁邊猛點頭：“對對對！我兒是天選之子！比那幫凡夫俗子強多了！”

蕭辰宇抬起頭，很認真地看著我們：“謝謝你們。”

插曲過後，我們繼續往成衣鋪子走。

路過賣糖葫蘆的小攤，那紅彤彤的山楂果子裹著晶瑩的糖稀，看得我口水直流。

我捅了捅蕭辰宇：“兒啊，想不想吃糖葫蘆？”

同時瘋狂用眼神給他洗腦：回答我！快說想吃！”

蕭辰宇沉默了兩秒，微微歎了口氣，仿佛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重擔：“想吃。”

“好嘞！”我歡呼一聲，麻利地買了兩串。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幹掉了我手裏那串，又心安理得地從蕭辰宇手裏那串上咬了兩個山楂。

嗯，真香！

一路上，我借口給孩子補充體力，買了桂花糕、梅花餅、炸丸子......

十樣倒有九樣半進了我的肚子。

龍九霄看我吃得歡，說他想自己去前麵轉轉。

我正忙著跟一塊桂花糕作鬥爭，頭也不抬地揮揮手。

龍九霄剛拐過街角，蕭辰宇突然幽幽地開口：“龍叔去的那個方向，好像有家鋪子在賣檳榔......”

我：！！！

差點忘了龍九霄就好這一口！檳榔那玩意兒，燒錢不說，還爛牙！

我一個箭步衝過去，果然在檳榔攤前逮住了正準備掏錢的龍九霄。

順便從他懷裏搜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

“好啊你個龍大山！敢背著我藏私房錢！”

回到家，我把錢袋往桌上一摔，怒視龍九霄：“老實交代！還藏了多少錢？”

龍九霄梗著脖子，一副“打死我也不說”的英勇就義臉。

蕭辰宇慢悠悠地走到床邊，指了指床板夾縫，又指了指衣櫃頂上那個破瓦罐，最後指了指灶台底下鬆動的那塊磚。

我挨個搜查過去，果然翻出了五十文銅板。

這狗男人，藏得夠深的啊！

“兒啊，還是你厲害！”我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蕭辰宇卻搖了搖頭，一臉嚴肅：“柳姨，您這是家中賬目不清，才會讓龍叔有機可乘。所謂家有千金，行止由心，我這裏有一本《九章算術》，您學學，對管家有好處。”

我謝謝你啊！

我剛想開溜，龍九霄那廝卻幸災樂禍地攔住我：

“夫人，兒子說得對！學習是好事，他是為你好！學！必須學！”

我看跑不掉，幹脆破罐破摔，一把拽住龍九霄的袖子：

“行啊，學就學，你陪我一起學！”

龍九霄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蕭辰宇淡淡開口：

“爹和娘一起學習，甚好。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龍九霄：嚶嚶嚶......

於是，我和龍九霄過上了被蕭辰宇按頭學習的悲慘生活。

這天，我跟龍九霄合計著，最近手頭有點緊，不如幹一票“大買賣”回回血。

千門騙術——“神仙跳”正合適，找個為富不仁的冤大頭，保準能撈一筆。

誰知第二天，城門口的公告欄上就貼出了一張碩大的告示，我們討論的“神仙跳”作案手法、可能遇到的風險以及如何防範全在上麵。

這下好了，全城都知道了，還騙個屁！

結果，知府大人看了這“防詐寶典”，大為讚賞，找到了揭露騙術的蕭辰宇，當場獎勵五十兩銀子！

我捏著那沉甸甸的銀子，心情複雜得像一團亂麻。

喜的是又有錢了，憂的是......這小崽子，怎麼離“行走的禍害”越來越遠了呢？

這劇本不對啊！

04

日子在雞飛狗跳和被蕭辰宇“科學管理”的夾縫中，一晃而過。

這天下午，村口突然來了幾個官差，挨家挨戶地盤問。

我心裏咯噔一下，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不會吧不會吧，這是來抓我們這兩個通緝犯的，還是衝著蕭辰宇來的？

龍九霄也緊張起來，悄悄把蕭辰宇拉到身後，那架勢，活像隻護崽的老母雞。

官差隻是例行巡查，看看有沒有新增的流民，問了幾句就走了。

虛驚一場，我這心七上八下的，總覺得蕭辰宇的身份是個定時炸彈。

我的烏鴉嘴果然說中了！

沒過幾天，村口就來了一輛華麗到閃瞎人眼的馬停在我家門前。

像鳳凰掉進了雞窩，格格不入。

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一身錦緞，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我們這種“底層刨食兒”的。

他徑直走到我們家門口，自稱睿王府管家，姓林，奉睿王之命，來尋一位貴人。

我當時腦子就“嗡”的一聲，睿王府？那不是......

我腦子裏“轟”的一聲，睿王？！

前世就是他，從墳地救走了蕭辰宇，一路披荊斬棘，砸錢砸資源，硬生生把一個差點在亂墳崗凍死的娃，給培養成了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一代帝王！

最後，我跟龍九霄就嘎在他這寶貝侄子手上！

老天爺啊！劇情這是要重演了？

我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啊！

林管家從懷裏摸出半塊龍紋玉佩，客客氣氣地問：“敢問小哥身上可有信物？”

我下意識看向蕭辰宇，他默默進屋，不一會兒出來，遞給林管家一塊玉佩。

兩塊玉佩合在一起，嚴絲合縫，一條完整的龍紋赫然出現。

這小崽子什麼時候藏的？

我們剛撿到他時，他都快燒熟了，我們沒在他身上找到什麼玉佩啊！

林管家臉上露出喜色，對著蕭辰宇躬身行禮：

“小皇......主子，老奴終於找到您了！王爺找了您多年，請隨老奴回府吧，王府能給幫您奪回您的一切！”

我和龍九霄對視一眼，心裏五味雜陳。

怕他回去報複我們這幾年的“養廢”之恩，但更多的是......舍不得？

龍九霄也是一臉沮喪，估計已經開始盤算著我們倆下半輩子怎麼躲避追殺了。

蕭辰宇先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龍九霄，然後搖了搖頭，對林管家說：

“我喜歡這裏，他們是我的爹娘。”

我和龍九霄：“？？？”

我倆激動得當場抱頭痛哭

林管家顯然也沒料到是這個結果，盯著蕭辰宇看了好一會兒，又掃了掃我們倆的蠢樣。

最終歎了口氣，留下一個裝滿銀兩的錢袋和一枚刻著“睿”字的玉燕釵作為信物。

說王府的大門隨時為他敞開，然後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林管家一走，家裏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我看著那堆銀子和玉釵，再看看蕭辰宇那張波瀾不驚的小臉，感覺自己頭頂懸著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掉下來把我創死。

到了晚上，我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九霄，”我壓低聲音，“你說......咱要不跟他坦白了？或者，想辦法再把他丟回亂葬崗？

“這......”龍九霄也愁眉苦臉，“可是我喜歡辰兒......”

“唉......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