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我隻覺得腳踝被什麼狠狠絆住,重心徹底失控。天旋地轉,視野裏鮮紅的榜單、攢動的人頭、刺目的陽光全都攪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影。耳邊是各種驚呼和重物墜落的悶響。
砰!哐當!
我的身體重重砸在冰冷的、鋪著堅硬瓷磚的地麵上,右臂以一種完全違背生理結構的姿勢被壓在身下,尖銳到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炸開,淹沒了所有感官。我的眼前發黑,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那聲可怕的脆響中碎裂了。
「嘶......」 人群瞬間安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喧嘩。
「天哪!有人摔了!」
「是林默!年級第一那個!」
「胳膊......胳膊好像......」
冷汗瞬間浸透我的後背,劇痛讓我呼吸都變得艱難。當我蜷縮在地上,試圖用左手撐起身體時,一雙鋥亮的、價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停在我模糊的視野邊緣。
一張臉湊近了我,是校董的獨生子,陳澤。
他臉上掛著一種介於關切和戲謔之間的古怪笑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周圍的嘈雜:「嘖,走路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大學霸?」
他伸出手指,不是來扶我,而是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輕佻,彈了彈我額角的冷汗,「疼嗎?要不要......送你去醫務室看看?」 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
周圍的議論聲小了下去,空氣裏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安靜。有人同情,但更多的人是明哲保身的沉默。
陳澤是誰?校董的獨子。他身邊永遠圍著的那幾個唯他馬首是瞻的富家子,此刻也抱著手臂,笑嘻嘻地站在他身後,像一群看戲的鬣狗。
混亂中,我被七手八腳地抬到了醫務室。校醫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看到我扭曲腫脹的右臂,臉色立刻變了:「這......這得趕緊送醫院!骨頭可能斷了!」
醫院雪白的燈光亮得刺眼。X光片像一張恐怖的判決書,被醫生舉在觀片燈上。
「右手橈骨和尺骨粉碎性骨折,關節麵受損嚴重。」醫生指著片子上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碎影,語氣沉重,「手術很複雜,就算恢複得好......以後功能也會受很大影響。握筆寫字?唉......」
然後,沉重的石膏從肩膀一直打到指尖,像一副枷鎖,將我的右臂牢牢鎖死在胸前。
我躺在病床上,麻木地看著天花板,仿佛能聽到夢想碎裂的聲音,和骨頭碎裂的聲音一樣清晰。病房門被粗暴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悶響。
陳澤帶著他那幾個跟班,旁若無人地走了進來。
他臉上依舊掛著那種令人作嘔的、貓捉老鼠般的笑容,徑直走到我床邊。
他俯下身,湊得很近,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臉上,目光掃過我裹著厚重石膏的手臂,然後,抬起了腳。
那隻限量版球鞋,帶著一種慢條斯理的侮辱,輕輕地踩在了石膏上,甚至還碾了碾。
「喲,包得像個木乃伊啊,大學霸?」他嗤笑一聲,聲音壓得更低,隻有我們兩人能聽清,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聽著,廢物。這次是右手。下次——」 他頓了頓,目光像淬了毒的針,死死釘住我僅剩的左手,「再敢考第一,斷的,就是你這隻手。懂?」
說完,他收回腳,像丟棄什麼垃圾一樣,最後瞥了一眼我慘白的臉和那隻沉重的石膏臂,發出一聲短促的輕蔑哼笑,轉身帶著那群鬣狗揚長而去。病房門被摔上,巨大的聲響在死寂的病房裏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