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東在女兒的遺體旁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他的眼眶通紅,惡狠狠地瞪著我。
「你為什麼不在那裏等著我,女兒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就這麼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嗎?」
我無奈一笑,滾燙的淚水從腫脹的臉上落了下來。
我不像以往那樣跟個潑婦一樣對著何向東大吵大鬧,而是緩緩開口。
「醫生說了,早來10分鐘女兒就有救。」
「而且那麼大的雨,你讓我們母女兩個怎麼等你們。」
「雖然女兒去世了,可何嘉欣的傷口可千萬別發炎!」
我的陰陽怪氣讓何向東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隻是個意外,我們都不想發生這種事情,嘉欣在家裏哭得都喘不上氣。」
我從來不信有意外,為什麼從來不遛狗的何嘉欣,偏偏去女兒的幼兒園門口遛狗。
電話的鈴聲將我從痛苦的回憶中抽離出來。
「尊敬的許青青女士,祝賀你成為沙漠種樹的一名光榮誌願者。」
「去沙漠的飛機將在一個星期後啟航,請問您這邊有什麼問題嗎?」
我苦笑一聲。
「沒有!」
「好的,沒有問題的話,請您七天後準時到達機場!」
今天何向東的反應將我心裏最後一絲不舍毀滅。
在他的心裏,我們母女兩個永遠都比不過和他相依為命的妹妹。
上大學時,我們隨班級去了沙漠旅遊,我們與大部隊走散整整一天一夜。
何向東忍著饑渴將最後的幹糧和水遞給了我。
最後我們兩個靠著沙漠中的一棵樹走了出來。
當時我們定了情,有了一個約定。
有了孩子後,要帶著孩子去沙漠種樹,告訴他們爸爸媽媽相愛的故事。
這個約定,現在應該隻有我記得吧。
我強忍著心裏的酸痛,起草離婚協議書。
我不要任何財產,淨身出戶。
剛寫到一半,何向東就醉醺醺地走了回來。
他從背後抱住了我,頭頂在我的肩膀上,濃烈的酒味圍著我的鼻子,使我極其反胃。
何向東委屈巴巴地解釋,說他今天下午那麼做是有苦衷的。
嘉欣有抑鬱症不能受刺激。
讓我理解他。
「而且女兒死了我也很難過,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好不好!」
「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
「嘉欣從小沒有父母,長嫂如母,咱們多哄哄她好不好!」
「女兒的身體本來不好,我還沒懷疑她是不是我孩子呢,跟那個誰一樣,都有先天性心臟病。」
我將何向東推搡在椅子上怒罵他混蛋。
何向東卻一點不生氣,對我上下其手。
「我們這次生個兒子,生個健健康康的兒子來繼承我的家產好不好!」
何向東每次求我的時候都是壓著嗓子撒嬌,不管什麼要求,我都會心軟答應。
可我這次身體難受到發抖,女兒剛剛去世七天,他就想要生兒子。
而且竟然會懷疑女兒跟他沒有血緣關係。
我又想到何嘉欣當初威脅我的話,我痛苦地閉上眼睛,又無語地笑了起來。
何向東難道忘了嗎?女兒身體不好,是因為沒到足月出生。
全都是因為何嘉欣明明知道我海鮮過敏,可偏偏往我每天吃的飯菜裏放海鮮。
我鮮花過敏,她就每天雷打不動地買鮮花放到我的臥室。
盡管我萬般小心,最後還是因為過敏進了醫院導致女兒早產。
何嘉欣捧著鮮花站在剛剛生產完的我麵前,哭著道歉說她不是故意的。
「我隻是想讓嫂子多多補充營養,每天吃的好一點,我不是故意的。」
何向東當著我的麵隻象征性地指責了何嘉欣兩句,就想將這個事情輕飄飄地揭過去。
隻是沒想到身體虛弱的我提出,讓何嘉欣搬出去一段時間,等女兒大一點了,身體好一點了再搬回來。
沒想到何嘉欣把花一扔鬧著就要跳樓,坐在窗前指責著何向東,可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在責怪我。
「哥哥你難道忘記了爸媽臨死前的囑咐嗎?你竟然不想要我了。」
「你是不是隻愛小侄女不愛我了!」
最後何向東不知道對何嘉欣許諾了多少東西才結束了這場鬧劇。
我唯一聽清的就是一場馬上出發的歐洲旅行。
於是在我坐月子住院期間,何向東帶著何嘉欣去歐洲旅行了。
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出院,最後結算住院費的時候卡裏的錢也刷不出來了。
因為何向東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何嘉欣承諾,這次旅行全程由我這個嫂子買單。
「別那麼小家子氣,等老公回頭補給你。」
我不想回憶那天我是怎麼抱著尚在繈褓中的女兒離開醫院的。
「我見過媽寶男,爸寶女,還真是第一次見妹寶哥。」
「這女的活著的意義是啥呀?自己老公讓小姑子搶走了哈哈哈哈。」
那一路我聽到了無數嘲諷的聲音。
以及落在我身上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