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弱冠之年的神威將軍戰死沙場,屍體被帶回京城。
皇上感念其功德,下令選京中適齡女子為其配冥婚。
消息傳來那日,未婚夫裴世子連夜登門,
“我現在就娶你為妻。”
我以為他怕我被選中陪葬,感動之下匆匆與他拜堂。
卻不曾想新婚當晚,我竟然被綁在偏房。
眼睜睜看著我的庶妹頂著我的名字成了裴世子的妻。
“晚凝,欽天監選中了你妹妹的八字,我不能見死不救。”
“而你,隻要跟陛下陳情你我已有夫妻之實,陛下會網開一麵。”
“到時,我收你做個妾室,你姐妹二人在我府中團聚。如何?”
看著曾經摯愛攬著庶妹的腰肢,我死心落淚。
我寧願配冥婚,也不會給他做妾!
1
我被捆在柱子上,身上還穿著喜服,頭上的發冠淩亂不成樣子。
就在今早,我還滿心歡喜以為我即將嫁給傾心的竹馬。
可就在剛剛,我親耳聽見,他們就在隔壁聲音婉轉曖昧。
我的庶妹陸瑤,頂替我的身份,成了裴銘的妻。
而現在,裴銘攬著陸瑤的腰,依舊在遊說我,
“你身上還有你母親的免死金牌在,就算是欺君,皇上也不會真的殺你。”
“頂多杖責五十,或是讓你禁足,這些懲罰對你來說並不嚴重。”
陸瑤窩在他懷裏,衣衫還有些散亂,能看見一些曖昧的痕跡。
她輕輕點著頭,微微咬唇便紅了眼眶,
“姐姐,我母親身份低微,雖然現在掌管丞相府,卻也終究是個妾室。”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也不會看我去死的吧?”
看著眼前這對男女,我狠狠的咬著牙。
是啊,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兒時她便是這番示弱的說辭,說自己隻是庶女,吃穿用度都比不上我。
我心疼她,爹爹給我什麼東西我都會讓她先挑。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都是她不要的,才給了我。
我還記得有一日爹爹得了一隻漂亮的波斯貓。
我想要,爹爹就讓我抄書來換。
我熬了三天三夜,才總算是抄完了書。
我心愛的抱著波斯貓,寶貝的誰都不讓看。
可她一句喜歡,我忍痛讓給了她,還不舍的告訴她要好好養。
誰知道第二日,就在府內水塘之中看見了那波斯貓的屍體。
我哭紅了眼睛,抱著貓兒的屍體去問,陸瑤卻隻是不鹹不淡的說了一聲,
“是它自己掉下去的,又不關我的事,問我做什麼。”
隻是不曾想,原來她還惦記著我的未婚夫。
“裴銘,你是我的未婚夫。”
我痛心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記得那時情竇初開,我對陸瑤說了我的少女心事。
後來我與裴銘出門時,陸瑤總會央求我帶上她。
還說,“你們若是單獨在一起,孤男寡女,對你名聲不好。”
我那時還滿心歡喜以為我的妹妹很關心我。
“瑤兒本性純良,性情溫和,她做正妻又不會委屈了你。”
他鬆開陸瑤朝我過來,修長的手指摸上我的臉頰,他輕輕的笑,
“晚凝,陛下為將軍遴選適齡女子,必不會要一個失節的女人。”
“到時我們三人在世子府還同兒時一樣,不好嗎?”
裴銘耐心的勸著我,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可此刻我卻覺得他像是惡魔在低語,陌生到了極點。
我偏頭躲過他的手指,冷冷的笑,
“我還要多謝你為我考慮?”
“你就不怕我爹知道?”
裴銘回頭看了一眼陸瑤,忽地笑了。
“晚凝,這也是陸丞相的意思。”
2
我瞬間呆滯在原地,寒氣一直從腳底板直衝上腦瓜頂,涼的我頭皮發麻。
一直疼愛我的父親,竟然也知道?
並且,他也默許了。
“陸丞相膝下隻有你們兩個骨肉,他舍不得失去其中一個。”
“晚凝,隻要你稟告皇上,你與瑤兒就都不會死。”
我搖搖頭,壓下心中所有苦澀,諷刺道,
“可惜現在,你是我的妹夫,我怎麼會與你有夫妻之實?”
裴銘琢磨一下我的意思,臉色倏然變得很不好看。
他收回手,冷冷看我,
“陸晚凝,我是在保你的命。”
“真要去配冥婚,你可活不了了。”
可笑原本我也不用他保命的。
若不是他,我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我死死咬著唇角,決絕道,
“我是陸家嫡女,自有陸家風骨,誓死不做妾。”
裴銘似是覺得我萬分不可理喻,就連陸瑤也搖頭輕笑,
“姐姐何必呢?妹妹也是很舍不得姐姐去送死啊。”
嘴上這麼說著,我卻在她眼睛裏看見了明晃晃的怨毒。
她在怨我?
裴銘攬著陸瑤大搖大擺的出去,隻留下一室冷寂。
裴銘第二日才讓人給我解綁,派人把我送回了丞相府。
剛到府中,傳旨的小太監也一同上了門。
送了嫁衣鳳冠,宣布婚期定在三日後,與將軍顧長野一同下葬。
爹爹站在我身後,安靜聽著太監宣完旨,見我久久不出聲才回頭看我,
“晚......瑤兒,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我抬頭,看見父親滿眼希冀。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垂下眼,覺得此刻父親是真心不想讓我死。
所以現在讓我說,我和裴銘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可是就願意這樣讓我失了清白平白給人做妾室嗎?
可我不願。
不願意我就這樣為了苟活不清不白失了名節貞操,被全京城的百姓痛罵蕩婦。
我搖頭,重新叩頭,舉起雙手接過聖旨,
“臣女接旨。”
待那金黃的賜婚卷軸真的接在我手上時,父親猛地瞪大了雙眼。
太監看了一眼陸丞相,似是意有所指道,
“陸丞相,欽天監是合了八字的,到時候可不要送錯了人。”
爹爹連忙稱是。
待太監走後,父親才一把把我拽起來,
“陸晚凝,你真的想死嗎?”
“你若是死了,我該怎麼跟你母親交代!”
“蠢貨!真是沒有瑤兒半分懂事!”
他氣得青筋暴起,眼裏卻沒有關切,隻有憤怒。
我倏地紅了眼眶,
“爹爹,我若是說了,便是欺君。”
屆時陸家上下,都難逃劫難。
“住口!莫要狡辯!”
陸丞相瞪著眼睛看我,不允許我再說。
這時,陸瑤和裴銘互挽著手從門外進來。
“姐姐,你不該那樣說,爹爹也是為了你好,真是任性。”
“晚凝,我願意納你為妾,你怎麼這麼倔強呢?”
裴銘搖著頭,眼裏卻沒有半分惋惜。
好像他們張口閉口,都是為了我著想。
我看著他們開開合合的嘴巴,竟然有一瞬間耳鳴,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明明是他們推我入火坑,可到頭來,卻在埋怨我不懂事。
3
我被父親關在柴房反省,說接親那日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我仰頭想看看窗外的月亮,卻被窗戶糊得死死的。
我呆滯的看著房間,恍然想起好像之前也經曆過一樣的事情。
可那時的裴銘,不會把我單獨留在這裏。
那時,我滿心想和裴銘獨處,第一次甩掉了陸瑤。
我們一起去郊外放風箏,卻不料遇到了歹徒。
要抓了我們換錢。
危機之中,是裴銘一直緊緊護在我身前。
雖然最終我們還是被抓了,關在小小的柴房裏,沒有窗戶,看不見月亮。
我和裴銘背靠著背相互取暖。
一片黑暗裏,他為我講故事,輕聲安慰我,
“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他就這樣安慰了我一整個晚上。
直到第二日,陸瑤帶著救兵過來。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裴銘單獨被關了一個晚上。
父親震怒,自此以後再也不許我同裴銘單獨出門。
冥婚迎親是在夜間,也就是第三日晚上。
外麵似乎熱鬧,我意識到時間快到了。
柴房的門被打開,進來的不是父親,而是陸瑤。
她看著仆從為我換上喜服,這才揭開托盤上的巾帕。
上麵擺有一壺酒,一把匕首,還有三尺白綾。
“姐姐,你該上路了。”
“你什麼意思?!”
我神色一驚,看著她身後的兩個仆從。
陸瑤唇角輕輕勾著笑,
“姐姐,那太監說了,不能送錯了人。”
“萬一姐姐你路上反悔,那我還有整個丞相府豈不是要被你連累?”
“所以姐姐,挑一樣,我這就送你上路。”
仆從把托盤裏的東西送到我眼前來。
我看了兩眼,猛地把那東西打翻,指著他們厲聲道,
“你好大的膽子!”
“聖上和顧家明明點了名的,送親的時候要活人!你竟然還敢這樣做。”
“等接親的隊伍來了,你要如何交代?!”
陸瑤被我說的微愣,隨即掩唇輕輕笑了,眼裏都是輕蔑。
“就說你思君心切,等不及與顧將軍共赴黃泉,先一步去找顧將軍拜堂成親。”
她走過來,輕輕捏著我的下巴,
“如何?”
“陸瑤,你敢!”
我一把推開她,看著屋內的幾個仆從,思索著該如何脫身。
無論如何,我不能死在這裏。
陸瑤被我推在地上,她看著自己手心的血跡,當即一惱。
指著仆從惡毒道,
“快把這踐人抓起來弄死!”
那幾個仆從都是有功夫的,沒一會兒就把我死死摁在地上。
陸瑤精致的繡鞋踩在我手上,鑽心般的疼。
我仰頭隻看見她華麗的裙擺,恍惚才覺,自己好像從不了解這個庶妹。
“陸瑤,為什麼!我明明對你那麼......”好。
“為什麼?!”
陸瑤蹲下來,手裏拿著那把匕首,神情癲狂,
“憑什麼你是嫡女?”
“我母親操持相府多年,都不配得到正室的位置,連我也隻是個庶女。”
“憑什麼那麼多好東西都要給你?!憑什麼要跟你分享爹爹的寵愛?”
“憑什麼裴世子是你的未婚夫,而我卻隻能去配冥婚!”
隨著話音落下,她手中的匕首也要猛地落下來。
我躲不開,隻能驚恐的閉上雙眼。
但想象的疼卻沒有落下身上,眼前隻有絲絲滴落在地上的血跡。
順著血跡抬頭,我看見那人死死攥著要刺向我的匕首。
是,顧長野?!
那個已經戰死沙場的將軍,我即將要配冥婚的顧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