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
謝梧慌了神,他哽著聲,紅著眼。
他焦急地將王毓靈攬在懷裏,“不和離,可好,別咒自己。”
望著眼前人的無措,王毓靈生出眷戀,她撲進謝梧的懷裏。
那句‘好’呼之欲出,卻被一聲輕笑打斷。
“真敢信。”
謝梧將人抵在院中粗糲的樹幹上,咬上她的耳垂。
“許你用這樣的話誆我愧疚,不許我耍你?”
他不顧王毓靈的反抗,扯開她的衣衫,竟是要當場要了她。
四周都是下人,她驚恐萬分,卻聽謝梧道:“夫人說自己要死了,你說我與你少時相悅,那為夫怎好叫你死前悲戚。”
下人低語著:“尚書這是將夫人的臉麵丟在地上啊。”
是啊,他恨她,恨她耽誤了他與溫綰。
他就是故意打她的臉。
日頭西沉。
王毓靈癱在地上渾身都是青紫痕跡。
謝梧想,王毓靈性子傲,這般折辱定讓她羞愧難當。
誰料,王毓靈和衣,麵上淡淡:“去見母親。”
她在謝梧詫異的目色裏,轉身離去。
謝府。
謝母看著麵前跪著的兩人,一巴掌扇倒謝梧。
“你是不是又去找溫綰惹靈兒不快!孽畜!”
謝母氣急了,拿過藤條重重打在謝梧身上。
“娘就不明白了一個爬自己姐夫床的賤人生的孩子,那賤人至今未過府,究竟有什麼好!”
是了,溫綰的母親是王毓靈生母的庶妹。
如輪回般,宿命再次上演。
門忽地被撞開,謝堯文拽著謝母的衣角哀求。
“母親跋扈,狠毒。”
“阿綰娘親性子柔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祖母明鑒啊!”
她的親子,對她寥寥幾句,滿腹不滿,卻對溫綰讚不絕口。
雖早看透這父子倆的冷心冷腸,但人非草木,她心口依舊被攪得酸脹。
謝母怒火更甚,“你瞧瞧,你的種對生母汙言穢語!”
謝母見二人決絕。
她思量道:“半月為期,若真不悔,我在和離書上簽字。”
謝梧字字鏗鏘:“兒絕不悔,若違此誓,自縊平江。”
王毓靈聽見這句話,意味深長地看過去。
當年她被父親以重病為由送去莊子。
謝梧跳進平江以死換她留下。
如今,他再承諾跳入平江,是為了和她分離。
她心一陣陣寂寥。
待謝母憤憤離去,她踉蹌起身,聽見謝梧譏諷:“和離可以,但你的婚服要留下。”
“阿綰沒有母親為她縫製嫁衣。”
她的嫁衣,是母親親手縫製的。
她的娘,是溫綰的娘氣病的。
王毓靈拿起茶盞砸過去。
“謝梧,做你的春秋大夢!”
謝梧麵色黑得如炭,他甩袖道:“行!來人啊,把她趕出去,一樣東西不許帶走!”
他的尾音在院子裏蕩氣回腸。
“我倒要看看她能硬氣多久!”
王毓靈心頭一顫。
她一路狂奔回院,放了把火。
烈火灼灼,她心中湧出淡淡悲戚。
這院子和火,就像她和謝梧。
你死我活,無半點美好回憶。
恍惚間,似乎有人在喚她。
她回頭看見院子裏的那棵杏樹。
記憶滾滾。
她送去莊子的路上,父親派了殺手取她性命。
她重傷,逃到一棵杏樹林裏攪了一個少年郎的美夢。
少年眉心一點紅痣,叫長恩。
他道:“毒入肺腑,給你喂了一顆百回丸,日後切莫動怒心傷,否則會誘毒發作,百次後大限將至。”
“你這命救回來不易,好好活。”
百次聽著多,實則很少。
“燒房子啊,你很擅此舉,我早料到了。”
謝梧從腰間掏出一枚玉佩,“想要?進去把婚服帶出來。”
她一眼認出,那是她母親僅存不多的遺物之一。
王毓靈氣得顫抖,撲上去想搶,謝梧卻將玉佩高高舉起。
“三。”
“二。”
王毓靈瞪著謝梧,轉身衝進火場,烈火灼燒她的皮膚,痛得她全身打顫。
她抱著婚服爬出來時,一口血噴在地上。
謝梧臉上毫無波動,他蹲下手沾了血,點在她臉上,“血這樣黑,夫人的騙術不高明。”
他將玉佩隨手丟下,一腳踹開她奪走婚服。
“把這個瘋婦丟出去。”
她被丟在街上,望著偌大的府邸笑了。
笑著笑著哭了。
自覺自己大限將至,她就在害怕。
故而當她聽聞謝梧在明月樓用膳,便尋過去。
卻見那無恥的一幕。
鬥了多年,謝梧太清楚如何傷害她。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她主動和離罷了。
她擦幹臉上的淚。
好在,半個月後,她就要替溫綰嫁給一個死人。
她絕不要死在謝家,入謝家祖墳。
就是可惜了,她違背了對長恩的諾言,沒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