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的門被推開時,我正在收拾最後一件毛衣。
顧裴司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得望著我。
“這麼急著走?”他踢了踢地上的行李箱,“表妹不該參加完表哥的婚禮再離開嗎?”
我把毛衣疊好放進箱子:“明天要去醫院複查,不方便參加。”
顧裴司突然彎腰按住箱蓋。
他無名指上已經戴著和林妙可的對戒,“簡知漫,”他眯起眼睛,“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抬頭看他,突然發現他左眼角有一道細小的傷口。
應該又是林妙可發脾氣時用指甲劃的。以前我連剪指甲都不能自己決定。
“顧先生希望我記得什麼?”我平靜地問,“記得我是您家保姆,還是記得您明天要結婚?”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按在箱蓋上的手指關節發白。
三年來我太熟悉這個表情了,他在生氣,氣我沒有像以前那樣哭著求他回頭。
“準備去哪?”他冷笑,“沒家人沒存款。”
他伸手想抓我手腕,卻在碰到我傷痕時觸電般縮回,那些綁架留下的淤青還沒消退。
“知漫。”他的聲音突然軟下來,“如果你想起來什麼。”
“裴司。”林妙可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婚紗照送來了!”
顧裴司的手僵在半空。
“明天九點,”他轉身時西裝外套擦過我的臉,“以親屬身份給我們送戒指。”
我蹲下來,從毛衣袖子裏抽出周律師給的支票。
明天婚禮一結束,顧氏集團18%的股份就會變現到這個賬戶。
足夠買下十個我的尊嚴。
婚禮現場比我想象的更熱鬧。
宴會廳裏觥籌交錯。我捧著戒指盒站在角落,聽見賓客們的竊竊私語:
“那就是顧總前女友?聽說失憶了。”
“真可憐,還來送戒指。”
“幸好失憶了,不然看著自己男人娶別人。”
顧裴司站在宣誓台上,目光時不時掃過我。
“請家屬送上婚戒。”司儀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
我走上紅毯,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紮在背上。
顧裴司死死盯著我,嘴角繃成一條直線。
“祝你們百年好合。”我把戒指盒遞給林妙可,聲音平穩得自己都驚訝。
在所有人的起哄聲中,他捧起林妙可的臉深深吻下去。
和當年第一次吻我時一樣。
掌聲雷動時,我悄悄退出人群。
走出顧家大門前,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突然想起今早收拾行李時發現的紙條。它夾在那本《小王子》裏,是顧裴司的筆跡:
“漫漫,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變了,請相信那都是——”
後半截被水漬暈開了,我看不清,就像我們永遠沒機會完成的婚禮。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
掏出來時,鎖屏上跳出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茉莉花開了,你不來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