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懷孕第二天,實驗室突然發生爆炸。
我因血液感染而流產。
老公沈泊希把造成失誤的研究員送進監獄。
抱著我和我說我們以後日子還很長,還能有孩子。
我在他懷中扯出一個冷笑。
半個小時前,我聽見他跟醫生密語。
“沈總大可以金屋藏嬌,等葉小姐生下孩子再接回來…您設計這場爆炸,差點要了太太的命啊…”
沈泊希語氣冷漠:
“不行,我答應過桉桉,必須跟她生下沈家的長子嫡孫…”
“至於薑沉…泄露的氣體經過專人測算,不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很大傷害…我會補給她一個新的孩子。”
他還不知道,他有家族遺傳的血液病。
為給他試藥,我在實驗室秘密研究了一年。
這場爆炸毀掉的不僅是我的身體,還有他生的希望。
1
“你要做的,就是幫薑沉清除掉體內壞死的細胞,不管用多貴的抗生素。”
門外隔間,沈泊希略顯不耐。
醫生自知失言。
“是的沈總,我們會竭盡全力。”
“那最好。”
沈泊希習慣性掏煙點燃,想到什麼後又掐滅。
“我隻要薑沉恢複健康,這件事半個字都不能給她透露,明白嗎?”
“至於孩子的事,等桉桉這胎穩定後,我自然會補給薑沉一個念想。”
醫生微微皺眉,似有為難,“可這半個月來,咱們陸續換了很多種藥,太太身體裏似乎有病變在對抗…”
“什麼?”沈泊希驟然提高聲調。
“暫時查不出原因,隻能吧血液樣本送到國外檢測,期間醫療團隊也會密切關注太太的用藥。”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要花多少錢!”
他的聲線不容置喙,“如果薑沉不能恢複健康,我就把這整座醫院一把端了!”
醫生抹了把汗,掩門離開。
沈泊希輕聲走近,熟練為我翻身擦拭穢物。
溫熱指尖觸及肌膚,惹得我忍不住落淚。
他撥出號碼。
“實驗室的手尾清理幹淨了嗎?”
“你確定爆炸的那罐氣體,對薑沉的身體不會有什麼損害吧?”
“好,錢我會打到你賬上。”
電話掛斷,病房裏沈泊希長籲一口氣。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對嗎?”指尖薄繭劃過臉頰,微微顫抖,“沉沉,你要趕緊好起來,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心口冰涼,難以名狀的疼痛在體內散開。
我再也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即便強求,也隻是畸胎。
沈泊希以為,設計爆炸衝蕩我的胎氣,讓我受驚流產。
殊不知我體內的藥物跟爆炸的氣體混合產生反應,導致全身血液感染,麵臨衰竭。
我用自己當小白鼠秘密進行的實驗,是為了救沈泊希。
生的希望,被他親手摧毀。
突然,清脆的鈴聲打破沉寂。
沈泊希為我擦拭嘴角的手一顫,低頭看了眼來電號碼,便丟開一切匆匆離去。
門外,是加緊的腳步聲和他柔聲的安慰。
我睜開眼,任由滿腔熱淚濡濕枕頭。
原來這數年陪伴和愛,也不過是鏡花水月。
三個月前的盛大婚禮,曾以為是我此生無限回憶的甜蜜,如今想來隻剩可笑。
我撥通閨蜜醫院的電話。
“湘湘,幫我弄個床位,我要轉院。”
“再幫我擬個離婚協議。”
血液感染衰竭,我可能會死。
但沒了我研究的藥,沈泊希也不能活。
2
沈泊希急著去見葉桉。
我快步跟上,想親眼看看這個傳說中的,我丈夫的青梅竹馬。
五年前,沈泊希的父親病重。
沈氏亂成一鍋粥。
他乘坐紅眼航班從國外趕回,在廊橋上低血糖暈倒,是我救了他。
緊接著,沈家爭產。
他被小媽和親弟弟使計逼出沈氏集團,潦倒至與我同擠出租屋。
葉桉在此刻突然消失,對外稱是家裏安排出國深造。
後來,我與沈泊希攜手,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奪回沈氏,她卻又突然結束學業回來了。
婚禮上遙遙相望,遠不如此刻在病房門外那樣驚心動魄。
十三樓的婦產科,沈泊希為她包下整層。
讓醫護換上她最喜歡的粉色製服,各個角落都擺滿風鈴草。
我才明白,為何沈泊希會對那枚粉鑽風鈴領帶夾愛不釋手。
“泊希,你怎麼才來?”
病床上,葉桉抱著盆臉色蒼白。
沈泊希滿眼心疼,迅速剝好橘子遞過去,用肩膀抵著她瘦削的背,展臂攬下。
葉桉嚼了兩口胃裏翻湧,張嘴吐在他手上。
高定西服沾滿汙穢,他也沒惱,默默摘下腕表丟到一邊。
那是我送他的。
每顆鑽都是我親手打磨,一粒粒鑲嵌上去。
苦澀勾起嘴角,我心裏湧出一股酸楚。
“你又去陪她了吧?”葉桉麵露不悅,“我懷著你的種在這兒受苦,你還天天過去?要真那麼不舍得,就別設計爆炸流了她的胎啊!”
沈泊希眉頭微皺,很快又舒展開來。
“是我不好,我今天跟醫生多聊了會。”
“可再怎麼說,薑沉也陪著我熬過了腥風血雨的這五年,我對她總歸是有感情的…”
“答應你的我沒食言,咱們的寶寶會是沈家的長子嫡孫。”
“哼!”葉桉賭氣似地別過臉,“你把沈太太的名義都給她了,我這懷的就是個野種!”
“胡說什麼呢!”沈泊希嗔笑,“等孩子生下來,我就把他接近沈家,到時候木已成舟,薑沉也不能再鬧什麼…”
真是可笑。
沈泊希最痛恨的便是他父親在外養二房的行為,他那個為爭家產不擇手段的好弟弟,不正是這麼出來的嗎?
可如今,他卻重蹈覆轍。
“好了,別嘟嘴了。”
沈泊希耐心哄著,“媽媽老愛生氣,寶寶也會是個大強種的…我隻想咱們的孩子平安健康,無病無災,是男是女都好…”
此言一出,心口攪動疼痛難當。
我看著病房裏溫馨甜蜜的一家三口,不禁想起半個月前,自己查出懷孕那一刻的喜悅。
剛把好消息告訴沈泊希,實驗室就發生了爆炸。
昏迷這半個月,我能感受到寶寶的生機一點點逝去,可卻連哭喊的能力都沒有。
而在此時,葉桉腹中的胎兒正茁壯成長。
平安健康…無病無災…
我被流掉的那個,本應該也有這樣的人生。
可惜我秘密試藥一年,藥物殘餘與爆炸氣體發生反應,導致渾身血液感染並衰竭。
再也生不出健康的孩子。
這件事無人知曉,我是瞞著沈泊希秘密進行的。
他有病。
沈氏家族的男人們,大都感染了一種罕見的血液遺傳病。
發病時間從60年縮短到40年。
三年前沈家爭產最激烈的時候,我偶然在沈父當年的死亡報告中查出端倪。
為了驗證猜想,我把沈泊希的血液樣本寄給閨蜜關湘。
她很快驗出血液裏潛藏的危險。
“專家推算,沈泊希的發病時間可能會提前到30歲。”
那年,沈泊希27歲。
我緊急調動研究室的資源,耗時兩年終於研究出了特效藥。
同時,我也驗了沈泊希弟弟沈泊濤的血液樣本,並沒有發現類似病變細胞。
怕沈泊希的病情泄漏而再次引發風波,我鋌而走險親身試藥。
這種特效藥對我身體並無明顯影響,除了不時暈眩嘔吐外再無其他。
隻是那場爆炸…
體內藥物跟泄漏的氣體迅速結合,我的身體迅速衰敗下去。
辛苦研發的特效藥也毀於一旦。
如今能救我的方法隻有一個,換血。
可若是如此,沈泊希最後的生路便被徹底堵死。
我嗤笑轉身,卻不慎碰倒了門口的花瓶。
碎片四濺,沈泊希聞聲趕出門外。
“沉沉?”他麵露驚慌而非關懷,“你怎麼在這兒?”
3
“醒了沒看到你。”
我垂下眼瞼,盡量不去回想,“護士說你往十三樓走的,我便跟著找過來了。”
“是嗎?”
沈泊希眼底閃過不自然,順手把病房的門關嚴。
“醒了給我打電話就好,跑出來一會著涼了怎麼辦?”
很快,他換了副笑臉摟上我肩頭,絲絲縷縷香氣鑽進鼻腔,讓我忍不住幹嘔。
“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
他眼底的擔憂真假難辨。
我沒回答,隻是笑著瞥了眼密不透風的房門。
“這是誰啊?”
“一個朋友,你不認識的。”沈泊希答得幹脆簡潔,“你剛醒不能久站,我抱你回去。”
沒等我開口,就被攔腰抱起。
他的領口和衣襟香氣更濃,我厭惡地別開臉。
回到病房,他點的餐食剛好送達。
都是酸口的菜,孕婦最愛。
“那個…我不知道你會醒…”,沈泊希撓撓頭,“我再給你點份粥吧?”
“不用了,我沒胃口。”
撫著平坦小腹,我垂眸苦笑,“孩子都沒了,我也不會孕吐…吃什麼都一樣…”
“沉沉…”
沈泊希語塞,眼裏漫上心痛。
“這隻是一場意外,沒人會預料到。”他抓緊我的手,輕捏掌心,“你不要自責,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我答應你,等你身體大好,咱們去國外海島玩兩個月…到時努努力,總會迎來新的生命…”
看著他誠摯的眼神,堵在嘴邊的質問終究咽下。
我點點頭,應了句“好”。
沈泊希眉頭舒展,守在床邊陪我直到夜深。
期間電話響起數次,他都隻是看了眼然後靜音。
“公司的事兒。”
他眉眼彎彎,看起來並不在意。
可緊攥的拳頭和急促的呼吸卻出賣了他。
夜裏十一點,我終於睡熟。
沈泊希親吻了我的額頭,然後匆忙奔向十三樓。
看著他又急又慌,小心翼翼關門生怕弄出聲響的模樣,隻覺得可笑。
我撐起身子,給自己倒了杯水。
茉莉花味的,沈泊希沒忘記我的喜好。
一顆心掰成兩半,我都替他累得慌。
漆黑的病房月光灑落,抗生素跟體內的藥物來回衝撞,心跳都會引發刺痛。
我服下兩顆止痛片平穩呼吸。
打開手機,是關湘發來的信息。
【文件我已經讓閃送送過去了,你開門拿。】
病房門外的把手,掛著一個紙袋。
裏麵有兩份文件。
一份離婚協議書,一份沈泊希的血液檢測報告,時間是一個小時前。
與關湘的對話框彈出新消息。
【剛監測到的,沈泊希的血液細胞已經開始產生小範圍病變。】
【最快一周,他就會發病昏迷。】
【我這邊已經安排好了,你什麼時候過來?你應該知道自己的情況,拖不得。】
我敲擊鍵盤,回過去信息。
【明天,我就辦出院手續。】
4
沈泊希一夜未歸,我輾轉難眠。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把血液報告跟離婚協議一並留給他,至少給他反應的時間。
剛收拾完起身,病房的門就被重重推開。
此時應該是醫護交班時間,沒人注意到氣勢洶洶闖入的不速之客。
“喲,還躺著呢?”
葉桉居高臨下打量我,目光遊走一圈最後停在我的小腹。
“也是,小產傷身…哪像我那麼苦命,還得帶著這份重擔七個多月…”
我勾起嘴角,“你別忘了,我才是沈泊希法律意義上的太太,你一胎八個也隻是野種。”
“嗬…”,葉桉不怒反笑,“你不會真以為泊希有多愛你吧?如果真是這樣,他又怎麼會設計實驗室爆炸,讓你流產?”
本以為有了心理準備,可沒想到真相重新被剝開依舊血淋淋。
我渾身一顫。
默默在手機裏點開了攝像頭的遠程控製按鈕。
是沈泊希為避免照顧我的護工懈怠特意安裝的。
如今終於派上用場。
“你以為我會信嗎?”我揚起臉直視她的眼。
葉桉勾勾嘴角,“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現在懷沈家長子嫡孫的是我,以後繼承家業的也是我。”
“你不會還想著,靠以身試藥這種苦肉計贏回泊希的心吧?”
我聞言一怔。
“是,我早就知道了泊希的家族遺傳病…可我沒你那麼蠢,自己當小白鼠出問題怎麼辦?”
“隻有懷上孩子,才能在沈家有話語權。”
“你就不怕肚子裏這個,也有一樣的病嗎?”
葉桉冷哼,“我什麼時候說過,寶寶流的是他沈家的血了?”
瞳孔微顫,我渾身毛孔瞬間收緊。
原來,沈泊希辛苦護著的母子,早就背叛了他。
“簽了吧。”
她遞給我一份文件,“你主動離開,我會在指縫裏給你流一點錢。”
我接過離婚協議,低頭簽下自己的名字。
昨晚,關湘送來的那份還有些條款沒列清晰,我本想重新做一份的。
可葉桉太貼心。
這份新的離婚協議毫無錯漏,把我跟沈泊希的關係分割得明明白白。
既如此,我便卻之不恭。
“你…就簽了?”
葉桉驚詫於我的順從,“不會在玩什麼把戲吧?”
“如你所願,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我嗤笑,“你要是後悔,出門左轉醫生辦公室有碎紙機…”
“後悔個屁!”
葉桉猛地奪過協議,從頭到尾看了三遍,以確保我沒有耍花招。
“放進抽屜,你自己跟泊希挑明。”
我點點頭照做。
突然,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還沒等我反應,葉桉便先一步摔在地上,等沈泊希推門進來的刹那迅速捂著小腹哭喊起來。
“疼,好疼…你推我…”
我一怔,抬頭對上沈泊希眼底的怒火。
心裏反倒平靜下來。
“為什麼?”
“我說沒有,你信嗎?”
沈泊希眸色漸深,緊緊攬住懷裏的女人,與我對峙而立。
“不管為什麼,你都不應該動手。”
“我知道你失了孩子很痛苦,但那也是我的孩子…葉桉是我的朋友,好心來看你,你卻對她動手?”
“孩子?”我嗤笑,“你不是還有一個孩子嗎?”
沈泊希聞言一顫,眼底閃過慌亂,“你胡說什麼?我跟葉桉就是普通朋友?”
我沒反駁,也沒揭穿他。
隻是苦笑著伸出手,探向葉桉的小腹,卻被沈泊希一手推開。
我一個趔趄幾乎摔倒。
沈泊希下意識來拉我,“薑沉,你的手好冷…”
我甩開,“她看起來比我更需要照顧…”
葉桉演技逼真,此刻已經汗如雨下。
沈泊希顧不得思考,將她攔腰抱起匆匆離去。
我將抽屜裏,關湘送來的文件全部撕碎丟進垃圾桶。
摘下婚戒,和葉桉給我的離婚協議一並放在床頭。
關閉監控,把保存的錄像設置定時發送。
做完這些,我辦理了出院手續。
“走吧!”
關湘發動車子,我抬眼看向十三樓窗口的模糊人影。
沒多久,手機驟然響起。
“薑沉,你要跟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