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產期將至,我在去產檢的路上被一輛飛速行駛的車撞翻。
肚子劇痛,身下血紅一片。
老公李建軍抱著我瘋一般地趕去醫院。
失血過多即將昏迷前,我死死抓住老公的手:
“老公,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
可等我迷迷糊糊再醒來時,卻聽到醫生和李建軍的談話。
“李廠長,孩子明明還有氣,為什麼要活活憋死啊?那可是你的親骨肉。”
“要不是為了荷花的孩子順利進我們老李家的門,我怎麼可能在計劃生育最嚴的時候冒險讓我老婆懷二胎呢?”
“哪也不必要強行做手術讓你老婆腰椎滑脫不能走路吧?”
“這樣才能讓她安安分分在家給我照顧兒子,要不是考慮到毀容會嚇到小寶,她那張臉都可以不要了。”
李建軍語氣殘忍,聽得我渾身發冷:
“就是她礙著,荷花才不能進我家的門。”
“別說了,趕緊去把荷花的孩子抱給我老婆吧,就說是她生的。”
醫生歎口氣,我內心的絕望湧向四肢百骸。
原來我的存在隻是你走向真愛的絆腳石。
為了她你可以毀掉我的一切。
既然這樣,我離開讓位就是了。
1
“你們醫院是不是還有絕育針?”李建軍拉著醫生急切開口。
“廠長,你老婆這樣已經很慘了,沒必要再她不能生育吧?”
“我答應荷花不會有第二個兒子搶家產,何況她已經有一個女兒了,不用再生了。”
“這,李廠長,我必須提醒你,絕育針上市時間還短,還有很多未知的副作用。你確定要讓你老婆再受這種罪嗎?而且絕育針避孕效果是有很多種年限的。”
醫生話還沒有說完,李建軍毫不猶疑開口:“最長年限的。”
醫生歎口氣,走了出去,李建軍的手機響起。
對麵的激動的聲音落入我的耳朵:“李先生,一百萬的收到了,馬上離開京市,放心,絕對不會讓車禍事故的真相讓任何一個人知道。”
李建軍邊點頭邊離開病房。
我緩緩睜開眼睛,淚水滑落。
原來我的車禍並非意外,而是我最愛老公的手筆。
試著動一下大腿,腰椎痛的我倒吸一口冷氣,腰椎以下毫無知覺。
而我以前滿心歡喜以為老公跟我要二胎是愛我的證明,沒想到隻是為了給他的私生子名正言順上戶口。
用我孩子的命給他的私生子鋪路。
用我的殘疾換我在家照顧孩子的心安。
李建軍,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們夫妻同甘共苦十幾年,你為了一個外人,要毀了我?
醫生進門,拿著一支針。
我下意識的縮了縮。
李建軍進來看我醒了,掛上熟悉的笑臉:“老婆,你終於醒了。辛苦了你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
我抿緊唇,看了眼醫生,開口:“這是什麼針?”
醫生剛要開口,李建軍搶先回答:“老婆,這是止疼針,我不忍看你再受苦了。”
醫生搖搖頭不再說話。
我懇切地看著李建軍:“我能不能不打這針?”
你已經殺了我一個孩子,現在我也是殘廢了。
能不能不要剝奪我作為女人最基本的能力?
李建軍麵露不舍,而後竟然掉下幾滴淚:“秋英,你為了我已經吃了大苦頭了,我隻能給你買點止痛針緩解一下你的痛苦。難道,你忍心看著我這麼自責嗎?我還要幫你好好帶孩子呢!”
看著他一臉悲愴,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對我多用情至深。
知道了真相,我才明白這隻是他迷惑我的假麵。
隻為了麻痹我,讓我走上他設好的陷阱。
就像求我要二胎時一樣,他動情的說:“我對你的感情,一個孩子根本表達不了。為了我,再生一個吧?”
現在計劃生育管控很嚴格,我又是廠裏編製,一個不好就毀了自己的事業。
看著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想著隻有一個女兒未免人丁單薄,點點頭,答應了他。
休了病假一年,挺個肚子到處東躲西藏,快到預產期才敢回家,李建軍當天我沒有進門就拉我逛街,說置辦新生兒用品。
我還滿心幸福地跟他去。
沒想到這一步步走進他為我打造的地獄。
再看看他堅定的眼神,我別過頭。
醫生伏身給我打了絕育針。
一股劇烈地惡心湧上心頭,我側著頭不斷嘔吐。
吐到最後隻能吐出苦澀的膽汁。
醫生交代李建軍一句:“應該是針的副作用。”
李建軍立馬換上心疼的表情,向來愛幹淨的他,親自打來熱水給我擦拭。
縱然蓋著棉被,我還是渾身發抖,冰涼刺骨。
李建軍歎口氣說道:“你生孩子大出血,這輩子都不能生育了,但是沒有關係,我們已經兒女雙全了,現在計劃生育那麼嚴格,以後都不用生了,我也不忍心你受罪了!”
看著他心疼我的表情,要是以前我肯定感到的熱淚盈眶。
現在隻覺得他虛偽的可怕。
李建軍見我還是心情不好,從嬰兒床抱來了孩子。
“你看你給我生的大胖小子,多可愛!”他一臉驕傲的看著孩子,孩子在睡夢中睡得香甜。
我看了一眼就別過臉,果然,沒有哪個媽媽是認不出自己孩子的。
那個孩子臉蛋和李荷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李建軍還在跟我說話:“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見李念何。”
隨後立馬補充:“是“何時”的‘何’,念了多久才出來的好大兒呀,念何,念何,爸爸親親。”
“李念何”“李念荷”,李建軍念著李荷花。
果然名字都帶著父母的愛意。
一股苦澀又蔓延到眼角。
醫生走進來:“李廠長,太平間那個,要不要看最後一眼?要處理掉了。”
太平間,是我孩子的屍首?
猛一回頭,我想去看。
李建軍瞪了醫生一眼:“我要照顧老婆孩子,誰去再看一眼死人!?”
我問道:“什麼死人?”聲線顫抖。
李建軍給我打哈哈:“廠裏的一個退休員工,今天去世的。”
醫生不再言語轉身出去。
我失聲叫了一句:“醫生,是男的還是女的?”
醫生腳步頓住,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是男的。”
我神情破碎。
我的兒子,媽媽沒有保護好你,媽媽無能。
想到太平間兒子小小的孤零零的屍體,媽媽真想陪你去死。
李建軍再一次抱著孩子靠過來:“老婆,你看兒子多好看啊!”
我別過頭不再搭理他,像你的心上人,當然好看。
我沒心思跟他上演深情戲碼。
你愛李荷花,我離開給她讓位就是了。
2
李建軍為了立好好丈夫人設。
一直親力親為照顧我,甚至睡覺都趴在我床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我多麼情根深種。
我看著他沉睡的側顏,想到自己還有個十歲的大女兒。
已經快一年沒有見到她了。
低頭,看見他上衣口袋露出了諾基亞。
我輕手輕腳抽出來。
是新手機,不是平時那一款。
打開,隻有一個聯係人“荷花大老婆”。
原來她是大老婆?
這是為了她一個人準備的專用手機嗎?
打開短信,密密麻麻上萬條短信,全部都是李荷花和他的日常互動。
“建軍,秋英還沒有生啊,兒子都想爸爸了。”
“寶貝,快了,我安排一場事故,讓兒子名正言順進我們老李家。”
“建軍,人家都想你了。”
“難為你了,為我守著,為我懷孕,我的身份又不能隨便離婚,秋英真的太可恨了。”
······
盡管已經知道了實情,可是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別人互訴衷情,心還是不可抑製地抽疼。
再打開通話記錄,滿滿當當都是“荷花大老婆”的備注。
以及每一次不低於一小時的通話時間。
果然愛的難舍難分啊。
相冊裏麵,幾千張李荷花的照片,各種姿態都有,風情萬種。
最近的幾張都是她在家抱著孩子的,甚至還有一張,三個人的全家福。
笑得幸福和美。
還有李荷花在醫院產檢的照片,慶祝相戀紀念日的照片,一起過生日的照片。
我東躲西藏懷孕的時候,他在忙著給其他女人做產檢。
我每次提議去醫院做產檢,他總找借口:“孩子健康的,不用檢查,萬一被別人發現,我們就完了。以前的女人,誰產檢過?別迷信!”
我提議慶祝紀念日生日這些特殊的日子,他一句話就打發我了:“要什麼儀式感,多浪費錢,踏實省錢過日子。”
原來他不是不知道產檢的重要性,他隻是覺得我的孩子健康不重要。
我孩子的命隻是他私生子上戶口的路罷了。
他和李荷花的私生子必須得到李家的唯一繼承權,哪怕是踏著我孩子的屍首去拿到這一切。
我孩子的命對他來說壓根不重要。
他也不是沒有儀式感,但是他儀式感的對象不是我,跟自己不愛的人,去過什麼有儀式感的日子呢?
罷了,丟了的心,再撿回來也是臟了。
他不愛我,我就離開好了。
那一晚,我一夜未眠,看著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半夜我給遠在國外的父親發了一條短信:“爸媽,我準備過去和你們團聚了。”
李建軍,我不要了。
3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短信。
“廠裏會計職位下崗通知。”
我拉住李建軍的手:“為什麼我的職位下崗了?你是廠長你一定清楚。”
李建軍眼中帶著不耐煩,卻還是含笑解釋:“你現在這種情況,不適合上班,反正我的工資夠家裏開銷,你以後就在家照顧我兒子就可以了。”
我在家,照顧他和李荷花的兒子?
我紅著眼睛問:“那我的職位誰代替了?”
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我冷冷的說了一句:“誰?你告訴我?”
“我看李荷花挺努力的,而且前兩個月還拿到了會計證,就把她提拔上來了。咱們也要鼓勵新人不是?”他理直氣壯的解釋。
難怪我懷孕後,李荷花就開始學習會計。
她那時候就已經在準備替掉我的職位。
所以,一開始就是設計好的,我的兒子用命給他們的兒子鋪路,我用下半身癱瘓換來李荷花的錦繡前程。
為什麼我的一切都是為他們做嫁衣?
看著李建軍,再也沒有以前的愛慕心思,覺得一切沒意思透了。
罷了,都要走了,還追究這些幹嘛?
閉了閉眼睛靠在床頭。
沒多久,熟悉的笑聲傳入耳中。
一睜開眼,李荷花來了,她比一年前豐腴了很多,風韻更勝從前。
扭著垮,穿著皮草進了門。
再看看自己,外套還是十年前的舊款式。
“恭喜建軍,恭喜嫂子,得了個大胖小子。張嬸讓我接大胖孫先回家,說醫院晦氣。”
說完,她得意地湊近李建軍去逗小孩,身前的柔軟若有若無的蹭在李建軍的胳膊上。
孩子突然哇哇大哭。
李建軍忙泡奶粉,李荷花嬌嗔道:“奶粉沒有營養。”
說完旁若無人的揭開衣角露出白花花的肉給孩子喂奶,還不忘向李建軍拋媚眼。
李建軍卻做賊心虛怕我誤會一樣:“李荷花前不久流產了,所以有奶水,你別誤會。”
一心算計我下崗的人是你,將我傷的遍體鱗傷下半身癱瘓的人是你,親手殺死我孩子的人也是你。
一切罪孽你都做了,現在還心虛什麼呢?
做這個樣子給誰看?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不再理會他,聯係律師幫我起草離婚協議。
出院那天,李建軍去繳納住院費,律師送來了離婚協議,我簽好字放進包裏。
隻等接到女兒,我就可以離開了。
我被李建軍推著輪椅還沒有進家門,院子裏就傳來了歡聲笑語。
4
婆婆抱著大孫子愛不釋手,一邊給旁邊的李荷花夾菜。
李荷花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婆婆眉開眼笑。
我女兒也在一旁吃飯,我看著女兒立刻紅了眼眶。
女兒,媽媽一定帶你離開。
看著我進來,婆婆翻了個大白眼:“生個孩子都不安分,現在變成了癱瘓。真是丟盡了我們老李家的臉。”
李荷花抱著兒子去喂奶,婆婆看著李荷花的身影感慨萬千:“要是你是我們家媳婦就好了,多虧了你,不然我大胖孫就得餓肚子。”
李荷花聞言嬌笑著。
我不理婆婆陰陽我的話語,開口叫道:“妮妮,快過來讓媽媽看看!”
女兒這才注意到我,“哼”的一聲:“我現在有李媽媽了,你那麼久不管我,我才不要你做媽媽。”
一句話好像晴天霹靂,將我釘在原地。
“李媽媽?”我喃喃自語。
李荷花笑著打趣:“妮妮,你是媽媽的好女兒,那個癱瘓的也是你媽媽哦。”
“我才不要一個殘疾人做我媽媽,丟臉。”說完她爬下桌跑進去,不再看我一眼。
為什麼會這樣?我躲出去懷孕一年,女兒都不認我了。
怪不得我每次打電話想跟女兒聊聊天,總被李建軍以各種理由推脫掉。
他是怕我影響妮妮和李荷花培養感情呢。
李荷花喂完奶施施然走過來:“嫂子,我先去休息了,孩子要喂,喊我。”
說完她撩了一下劉海,露出懸在手腕上的翡翠手鐲。
那是?
“你鐲子哪裏來的?”我看著她疾言厲色。
李荷花佯裝害怕縮進李建軍的懷裏。
“嫂子,這是張嬸給我的,你生氣了嗎?那你罵我,不要怪張嬸。”
眼中淚水搖搖欲墜,我見猶憐。
李建軍看著她不忍心:“我認了李荷花做妹妹,媽媽給她也是應當的。”
婆婆開口了:“那本就是我們李家的傳家寶,本來隻是給你保管的,我還沒死呢,我想給誰就給誰,輪不到你一個廢人說話。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沒用又殘廢,還想保管傳家寶?”
李建軍看見李荷花委屈的樣子又朝我開口了:“你的衣服也確實配不上這個鐲子,平時又不戴,還不如給合適的人。”
所以,我離開是合你們心意的吧?
我不再言語,轉動輪椅去了我的臥室。
桌上是我從來不用的護膚品和化妝品,衣架上吊著的不是我的睡衣。
誰住在我房間?
“李建軍,你給我說清楚,誰住在這?”
李建軍忙跑進來:“哎呦,你一年都不在家,家裏還有老人小孩,哪裏缺得了女人?李荷花就是過來幫忙的。”
“這些日子我都在醫院照顧你,她要睡主臥就讓她睡嘛,人家也是來幫忙的。”
我攥緊雙手低下頭。
所以,這一年,我躲在外麵,是李荷花在家享受婆婆照顧,享受老公陪伴,還讓我的女兒叫她媽媽?
我怎麼那麼傻?被人算計的幹幹淨淨。
李建軍見我不言語以為我默認了,不理我出了門。
李荷花走了進來:“秋英,你可真是沒用。孩子孩子保不住,職位職位保不住,現在自己連自己都保不住。”
“看看我的皮草,你老公可是送了我一屋子呢,再看看的你的衣服,乞丐都穿的比你好!”
“你那兒子是被活活憋死的,你知道嗎?就因為是你肚子裏爬出來的種,他不配活著!”
所以一切她都是知道,我心中怒火中燒,推起輪椅用力撞向她,她用腳將我一踹,我連帶著輪椅滾翻在地上,腰椎鑽心的疼,一陣惡心幹嘔。
她卻大叫一聲,躺在地上,佯裝受傷。
所有人都進來了。
李荷花看著我控訴:“我不過是看你女兒沒有媽媽,小寶沒有奶喝,過來幫忙的,跟你解釋一下,讓你不要生氣,你怎麼撞人呢?”
我女兒聽見氣呼呼的跑過來,“啪”給了我一巴掌:“你欺負我媽媽!一個殘疾人,我要打死你!”
說完扯著我頭發想拖著我走。
我心如死灰。
頭發的刺疼我哭出聲來。
又不敢還手,怕傷到自己的女兒。
婆婆在一旁罵:“是該打,自己已經生不出來,還要留著禍害我老李家!”
最後還是李建軍過來帶走了妮妮:“人家荷花有什麼錯,你看看自己有沒有半點當媽的樣子?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個媽媽!”
我仰著頭罵道:“我怎麼不配做一個媽媽?車禍怎麼回事?兒子是怎麼回事?這家裏她所有的東西怎麼回事?李建軍,你不該給我個解釋嗎?”
李建軍蹙緊眉頭:“車禍是意外,還在調查。兒子不是好好的,李荷花就是來幫忙的,我解釋過了,你配不配做媽媽問妮妮!”
妮妮心疼摸著李荷花的臉,隨後凶狠地盯著我:“我才不要你做媽媽,我要我的荷花媽媽,你滾出去!”
李荷花欣慰地摸了摸妮妮的頭,朝我挑釁一笑,隨即帶著哭腔說:“建軍,我肚子疼。”
李建軍二話不說,打橫抱著李荷花去了醫院。
眼淚傾瀉而下,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冷靜下來後,心如死灰。
我摸著輪椅掙紮著坐上去。
女兒不要我了,視我為仇敵。
那我也不要她了。
到第二天早上李建軍才回家,我在輪椅上坐了一晚上。
他開口:“我今天出差,看你狀態不好,你就好好在家反思吧!我帶荷花去,她剛上任,帶她見見世麵。”
我不吭聲,拿出一疊資料:“這是住院報銷的單據,需要你簽字。”
他看著我冷漠的表情歎口氣拿著筆簽了字。
“你在家也可以照顧好兒子,不要讓媽太辛苦,跟李荷花學學。”
說完轉身離開。
我將家裏本不多的私人物品全部扔掉,婚紗照撕碎,將李建軍的聯係方式全部刪除,
帶上證件和手機,去了機場。
以後,李建軍,我們再沒有瓜葛了。
你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