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打穀場上就擺了八張八仙桌。
我裹著舊棉襖剛到場,就看見劉紅杏抱著孩子挨桌收紅包。
婆婆老遠就衝我招手:“麗麗!快來看看你兒子!”
王建國小跑過來,身上一股子劣質雪花膏味兒。
他硬把哭鬧的男娃塞進我懷裏:“媳婦,快抱抱孩子,你放心,等過了今天,我就送紅梅回娘家。”
男娃在我懷裏掙紮,我低頭一看,他的小臉憋得通紅。
劉紅杏擠了過來,笑著說:“建國哥,娃該吃奶了。”
“不急。”
王建國按住她的肩膀,“讓麗麗多抱會兒。”
懷裏的孩子突然劇烈抽搐,嘴角也冒出了白沫。
我趕緊掐他人中,劉紅杏卻大叫著撲了上來:“你在幹什麼!你要害死我兒啊!”
她這一嗓子把全場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趙麗麗!你瘋了嗎?”
王建國一把搶過孩子。
公公摔了酒盅衝了過來,掄圓了胳膊就往我臉上扇。
我側身躲開,還是被掌風掃到了耳朵,踉蹌著撞翻了身後的酒壇。
“啪!”
酒壇碎了一地。
劉紅杏揪住我衣領哭嚎:“趙麗麗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離婚吧。”
我扯開她的手,從兜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遞給王建國。
婆婆最先炸了鍋:“離什麼婚!兩個娃娃都要給你養了!”
她撿起協議書就要撕,我一把按住她:“娘,您不看看上頭寫的什麼嗎?”
白紙黑字寫得明白:自願離婚,女方淨身出戶。
王建國瞥了一眼地上的協議書,愣住了。
劉紅杏突然軟綿綿往地上倒:“建國哥,我頭暈......”
王建國聞聲立馬去扶劉紅杏。
我轉身就走,他在後麵喊:“麗麗!這事兒沒完!”
曬穀場邊的老槐樹下,趙鐵山正在修拖拉機。
見我過來,他扔下扳手撩起衣擺擦汗:“趙大夫,捎你一段?”
我剛要上拖拉機,王建國就攔在了車前。
他急得大喘氣,“媳婦,你先別走!兒子是沒事了,但閨女又出事了!你快去跟我看看啊!”
趙鐵山一把攔住他:“王隊長,有這功夫在這裝可憐,沒工夫帶你閨女去衛生院啊!”
王建國沒理會趙鐵山,直接在我麵前跪下了:“麗麗,我求求你了!救救孩子!別人給她治病我不放心啊!”
我重重地歎了口氣,還是跟著他去了衛生院。
衛生院裏亂成一團。
女娃臉色發青,嘴角上還掛著黑血。
我掰開她的牙關一看,發現舌根有處細小的傷口。
“不是病。”
我取出鑷子,“是紮了魚刺。”
劉紅杏大叫著反駁:“不可能!我給孩子喂飯都是把魚刺挑淨了的......”話沒說完就咬住了舌頭。
王建國質問道:“你不是說孩子一直喝奶水嗎?”
接生婆劉奶奶突然拍大腿:“哎喲!我說這孩子怎麼比男娃瘦一圈,敢情是當娘的把奶水都給了......”
話沒說完,劉紅杏抄起輸液架就砸了過來。
趙鐵山眼疾手快把我拽開。
我厲聲喝道,“都給我滾出去!我要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