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衍衝了過來,發了瘋一樣幫我找眼鏡。
沒過幾分鐘,我聽見他沉沉的聲音:
(陳年曦......眼鏡碎了......)
我輕笑著搖搖頭,忽然渾身滯空,沈昱衍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先去醫院,你手和腳都流血了。)
一路上,沈昱衍不停地在和我道歉。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摔倒了......)
(你的眼鏡我會想辦法的,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
我感到有幾滴滾燙的東西落在臉上。
沈昱衍哭了。
我從來沒見他說過這麼多話,一時間恍了神,隻好手足無措地安慰他,好在很快就到了醫院。
他替我排隊掛號,又去醫院外買了熱粥。
我苦笑道:
(我現在看不見了,可能吃不了東西。)
沈昱衍悶悶的聲音在我耳側響起:
(我喂你。)
熱粥入口並不燙嘴,想必是沈昱衍細心地吹過了。
我一口一口地吃著粥,我的心也變得暖暖的。
傷口不深,簡單處理後就能出院了。
沈昱衍遲遲沒說話,我有點心慌:
(沈昱衍,你還在嗎?)
(我在,我在,)
他連忙回答:
(你看不見,我來背你。)
我本想拒絕,可我也是第一次當瞎子,害怕一會又出什麼岔子,隻好讓他背。
(你好輕,)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不知道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哭了多少回:
(多吃飯。)
我氣笑了,用腿胡亂地踢了他一下:
(姑娘我一米六一百二十斤,正是身強力壯的體重!)
沈昱衍不惱,反而抓住我亂蹬的腿:
(別亂動,一會鞋踢掉了。)
沒走幾步,他對我說:
(今天都怪我在樓梯上還在逗你,害你摔倒......這件事我負全責,你的眼鏡我會賠給你。)
我無聲地點了點頭。
(陳年曦,你是不是隻要沒有眼鏡就一點都看不到了?)
我苦笑了一下:
(小時候還能看見一些光亮,後來病變了,摘了眼鏡就是一片黑,什麼都看不到。)
我想到了過去的經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沈昱衍,你知道嗎?)
(我有幽閉恐懼症,晚上必須趕在室友熄燈前睡著,不然我連在黑暗裏睡覺都做不到。)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想到了從前的絕望。
那間黑色的小屋子。
那些無邪又滲人的笑聲。
不知不覺間,我渾身止不住開始發抖。
(陳年曦,陳年曦!)
沈昱衍感受到我的戰栗,他溫柔地叫醒了我:
(別怕,別怕,我在這。)
(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