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貞三十二年,初春,瑞雪兆豐年。
正值晌午,一聲鞭炮在半空炸開,伴隨著回京的隊伍一直響到了沈府。
等待三年的丈夫終於歸家,薑雲舒滿心歡喜,自正門迎接。
馬車仆仆風塵迎麵而來,薑雲舒下意識後退一步。
待灰塵散開,沈清安掀簾下了馬車,與他一同走過來的,還有一位明豔婦人。
兩個人並肩走來,舉止親密,仿若新婚的夫妻一般。
薑雲舒欣喜的笑容僵在唇角。
沈清安似是有感應,抬頭,與她視線相撞,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變了幾變。
“這便是那位後進門的妹妹吧!”
婦人側目看向沈清安,柔情蜜意地往他身側靠了靠,“夫君不介紹介紹?”
夫君?
薑雲舒抬頭,看向沈清安的眼神帶著質問。
沈清安眉心微蹙,俊朗的麵上略帶一閃而過,隨即沉冷開口。
“這是高氏芝蘭,我的發妻......”
他觀察著薑雲舒的表情,又道:“當年我們前往岩城探親時遇到了山匪,混亂之下便失散了,我以為她遭遇不測,幸而這次南下治理水患竟又尋回了她。”
他在澄清,當初是以為妻子死了才求娶薑雲舒,並非欺騙。
薑雲舒指尖蜷起,視線凝在沈清安臉上,她似乎想在他臉上找到一絲哪怕是心虛愧疚,能讓她稍稍寬慰的表情。
可是沒有。
仿佛他此刻打破當初絕不納妾的誓言,帶回一個女人強行讓她接受,顯得那麼理直氣壯。
薑雲舒視線不移,而此刻站在沈清安身側的高氏,目光所及亦在打量薑雲舒。
將軍府出身的高門貴女,五官清靈美豔,一身錦衣綢緞高芝蘭叫不出名字卻能看得出布料名貴,更重要的是袖口和衣擺上的牡丹花邊竟是金絲修成,又墜襯以珍珠。
珍珠?
高芝蘭一怔。
不是說隻有皇室才有資格裝飾珍珠嗎?她一介罪臣之女,憑什麼!
她盯著薑雲舒衣裳上墜飾的珍珠,不甘在眼底閃過,隨即又似乎想明白什麼,唇畔微微翹起。
出身好有什麼用,如今薑雲舒無依無傍。
她這個原配就不同了,她和沈清安有的可不光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她是原配正妻,薑雲舒如今的一切日後都是她的,這次隨相公進宮受封的也應是她高芝蘭。
“在岩城,常常聽夫君提及你,如今一見,真真是天仙般的人物,難怪夫君迫不及待讓你進門。”高芝蘭看似善意地跟薑雲舒打招呼。
她麵上帶著笑,可一句“讓你進門”便將薑雲舒比作可隨即抬進門的低微女人。
這話一出,月禾一個白眼甩過去。
她家小姐出嫁可是乘坐皇室的金頂鳳轎,那陣仗堪比公主,她算個什麼東西,還真拿喬對小姐指手畫腳起來了!
相比月禾,薑雲舒麵色平淡,視線越過高芝蘭,看向沈清安。
“不知沈大人,是將我以何種身份向這位夫人介紹的?”
三年前,她隨父帥回京,少女的一見傾心,讓她的視線停留在那意氣風發的探花郎身上。
那年,她剛及笄,正是擇婿的年紀,定國將軍薑兆霖夫婦拿她當眼珠子一般疼愛,便是聖旨賜婚,也得先問過了她的意願,是以,第二個月,她與沈清安的婚事便定了下來。
許是薑雲舒的凝視讓沈清安摸不著底,他眼神閃了閃,隨即昂起頭,清了清嗓子。
“來時路上我也想過,芝蘭原配進門,如今回歸依舊是正妻,這點自是毋庸置疑,至於你,現下以你的身份處境,不若做個貴妾,也是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