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樣不妥吧。”秋靈好言相勸。
“有何不妥?他們欺負我,我還不能狠狠紮回去,總不能這點怪力亂神的玩意兒就把他們克住了!”林雀青搶過秋靈遞來的針盒,把草人紮了個密密麻麻。
她方才跑出府門,把老商販的攤掃蕩了一個幹淨。
林雀青操著老商販遞來的筆,跟閻王點卯似的,幾乎把她認識的人名全寫上了。
林千裏,林冬,裴肆川,說閑話的下人......應有盡有。
她借著燭火,把所以草人刺了個遍,手上被不小心戳了好幾個洞都沒在意。
“拿去燒了。”
林雀青把草人扔布袋裏。
秋靈歎了口氣:“小姐,何必呢,你以前不都是直接追去老爺院子裏撒氣嗎?他估計還等著你呢。”
林雀青抿著嘴沒說話。
撒氣有什麼用,不過是招來林千裏幾句罵,下人們繼續對她議論紛紛,然後照樣偏心林冬。
反正都要嫁人了,以前林千裏還慣著她,現在快成了潑出去的水,估計也不打算庇護著她了吧。
她懷疑林千裏早就想把她給嫁出去了,這樣還能少一樁煩心事。
“秋靈,我要出去喝酒。”
“啊?小姐,上次你出去喝醉就差點被發現了,這次......”
林雀青看不慣秋靈猶猶豫豫,自己從衣櫃裏翻出黑袍,掀開窗往外頭爬。
“你不去我自己去!”
秋靈還是一起出來了。
夜裏的天香樓和白日的天香樓大有不同。
據說這天香樓是傳說中千絲盟所開,白天經營的是權貴富戶的生意,來往的盡是少爺小姐,夜裏便魚龍混雜,盡是江湖人士。
黑袍隱去了林雀青的大半麵容,小二迎上來,看見她腰間的玉牌,殷勤道:“貴客,今夜也是去那最裏側的包廂?”
林雀青點點頭,秋靈也不說話,躬身跟了上去。
身後傳來酒過三巡的江湖客的議論。
“夜裏的天香樓都不對外開放包廂,憑什麼這二人能上去?”
“兄台有所不知,你可見那黑袍人腰間掛著的白玉牌子,有這牌的,都跟我們樓主沾親帶故呢!”
跟著小二進了包廂,見人走了,林雀青和秋靈才摘下了掩人耳目的黑袍。
“小姐,你這玉牌真有這麼玄乎?”
林雀青喝了一口茶水,滿不在意道:“我娘留下來的,你若想知道,隻能讓她托夢給你說說。”
說起林雀青的娘,早在她14歲那年便染疾去世了。
兒時她一直跟著娘在莊子裏生活,別人看來是母女二人相依為命。
她娘也是個傳奇人物,因為一點小事揣著肚子裏的林雀青和離,跑到了自己名下的莊子裏住,一住就是十四年。
寡母孤女,這麼些年來竟無一人相擾,雖親娘不與她說話,也不告訴她自己的身世。
可就憑時不時上門的江湖人士來看,她親娘也是有點東西的。
但其實林雀青並不喜歡她那親娘。
不過她覺得自己並不是不孝,而是她娘本就不喜歡她。
兩個互相不喜歡的人待在一起,真是折磨。
林雀青忽地又想起裴肆川了,她嫁給裴肆川不也是這狀況嗎?不喜歡她何必娶她!
“酒怎麼還不上!”她憤懣地大叫。
珠簾被拉開,秋靈看見來人,驚了一瞬。
她接收到對方的目光,乖順地退到門口去守著。
而林雀青抬頭,也愣住了。
秋靈站在外頭,聲音不大不小地提醒:“小姐,別聊太久,現在你身份特殊,若是讓人瞧見你私會外男就不好了。”
晏觀把酒壺擱桌上,如玉般的手輕攏住衣袖,替林雀青斟酒。
平日本是和林雀青挨著坐的,可今日這廝卻硬是後退一步,隔了一個位置,煞有其事地坐下,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看著她。
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緩慢悠閑,好似從小被人捧上天的公子哥,看起來十分......龜毛。
“哦,如今我與林小姐倒是生疏了。”晏觀說。
林雀青毫不客氣地把酒杯裏的酒一口喝光,悶悶道:“你來做什麼?”
“聽說我家酒樓來了個帶著白玉牌的貴客,我當然眼巴巴地趕來伺候了。”
晏觀是天香樓的主人。
林雀青第一次帶著親娘的玉牌過來時,是在15歲那年。
她從成日在山野間亂跑的土丫頭搖身一變成閨閣小姐,一年了還沒適應過來,便想找點刺激做。
從小到大,林雀青都是散養長大的,娘從未教過她什麼叫低調,大張旗鼓地甩出玉牌,把店裏的小二嚇了一跳。
天香樓可是十幾年沒有見過白玉牌了。
這一嚇,把晏觀也給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