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銀行早下班了。
黃玲隨即笑了笑:“我曉得的。不過,銀行已經下班了,取錢是沒辦法了,但我們家老莊每個月的工資,大半都給了他爸媽,想來是夠花的。”
大半都給了他爸媽?
那他們這家裏的日子怎麼活喲?
李嬸神色驚訝,目光驚疑地在她身上掃了眼。
黃玲穿著的這一身,雖說沒有補丁,但是真的舊的發白。
再一想莊圖南明明比她家墨寶大,卻瘦的跟竹竿似的,莊筱婷明明跟她家墨寶同歲,看著卻像小了一號般。
李嬸那雙精明的眼,閃過了然的光。
難怪莊圖南兄妹倆看著總吃不飽呢。
原來是莊老師沒往這家裏拿錢啊?
兩個孩子明顯都是一副營養不夠的樣子,莊老師就沒半點兒心疼?
他連自己孩子都不疼,能教好別人家的孩子嗎?
這一下子。
李嬸對莊超英的好印象,頓時消減了幾分。
“那什麼,你快去吧,晚上不是要上夜班兒,這會兒,可不好請假。”李嬸掩下心裏對黃玲的同情,忙說。
這要是請假,黃玲和兩個孩子是要吃西北風哦?
李嬸歎了一聲。
“好,李嬸,那麻煩您這一趟,我這......先回屋裏拿點兒東西就走。”
“好,好,快去吧。”
李嬸點頭輕應,又在黃玲回屋後,搖了搖頭,扭身回屋了。
回屋後。
黃玲看了眼沒來得及吃的蘇州特產和奶粉。
猶豫了會兒。
她把東西都收到櫃子裏,隨手拿了‘黃玲’掛在牆上,常用的棕色背包,拿了鑰匙這才匆匆出了門。
路過走廊時,她刻意加重了些步子。
作為一個好媳婦。
聽說家裏出了這樣大的事,肯定是著急的。
她已經跟老莊家那邊撕破了臉,又才剛吵了架,就是不去醫院,別人也不過是說兩句閑話。
但她們家這邊,還沒到時候,得另外找個契機才是。
李嬸聽到她的腳步聲,連忙叫住她。
黃玲不明所以。
李嬸急忙走到她跟前,手裏還揣了兩個雞蛋:“黃玲,我看你還沒吃晚飯,這雞蛋,你帶著路上吃吧。醫院那邊......沒事的,你別著急。”
“這怎麼好意思呢,我......”
黃玲推拒著沒有接。
“沒事,鄰裏鄰居的,我家墨寶平時還虧的莊老師給他補習呢。”李嬸一把推回去,十分熱心地給她找補了一下。
黃玲眼眶頓時濕了:“李嬸,我......”
李嬸:“去吧,快去吧,這再晚,你一會兒可就來不及上班了。”
“好,那我先走了,謝謝您。”
“嗯,去吧。”
黃玲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步履匆匆地轉身走了。
隻是,李嬸沒看到,她轉身後,眼裏的濕潤雖在,眼神卻是一片漠然。
當然,這不是對李嬸的。
而是對老莊家的。
下了樓。
黃玲邊走邊吃雞蛋,腳步明顯鬆緩了好些,不急不慢地像是在散步一般。
【宿主,你剛剛為什麼要故意提那姓莊的把錢都給了他爸媽啊?那姓莊的這麼好麵子,要是知道你這麼說,指不定怎麼吵呢。】
黃玲:好麵子?那我偏要把他臉都扯下來,再踩上兩腳才解氣。
【可是,跟莊家撕破臉......】
黃玲:你到底是誰的統子?我怎麼覺著,你總向著他們說話?
係統頓了頓,聲音有些不穩。
【宿主,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這要是跟那姓莊的撕破臉了,指不定就得離婚,以後做什麼事,就難了。】
黃玲:你不是說我七天後就掛了嗎?
係統:【......】
黃玲:哦,剩下六天了。
言外之意就是,到時候她人都掛了,難不難的,她也無所謂了。
係統無奈:【你就不能想法子把錢還了嗎?】
黃玲:想不了一點。
黃玲油鹽不進,係統徹底沒聲兒了。
醫院離著她家不遠。
她到的時候,天邊的紅霞徹底隱沒在暗夜中。
外邊亮起了昏暗的燈。
黃玲不緊不慢地走到病房門前,手剛搭上門把手,‘砰’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猛地把她嚇了一跳。
隨之而來的,就是莊父克製不住的怒吼聲。
“你,你回去就給我打死她,要不是她,老子今天能在這兒?都一天了,連個影子都看不見,她就是這麼給人當媳婦的?”
“爸,我已經讓人去找黃玲了。”
莊超英弱弱地解釋。
接連兩日,對著自己爹媽跟黃玲幾個人,莊超英身心俱疲。
黃玲變了個人似的。
他還沒給人做通思想工作,爸媽這邊就又出了事,生生地把昨晚才稍稍消下去的火給點燃了。
黃玲聽著他懦弱的聲音,心底冷嗤。
她懶得再聽,直接推門而入。
看到屋裏的人,她微挑了挑眉,唇邊勾著一個諷刺的笑:“喲,都在呢?不愧是一家人,生病都要齊齊整整的。”
病房內有三張床。
這會兒。
莊父莊母躺著病床上,莊振南兄弟倆在另一張空床頭上愣愣地掛著針水。
空床上的被子被胡亂掀開。
其中一角甚至掉在了地上也沒人管。
莊趕美站在空床的另一側。
他的左手上掛的針水被扯開,已經回了滿手的血。
右手則抓著一張凳子,高高地揚起,惡狠狠地瞪著莊超英,臉上是一副恨不得錘死親哥的凶神惡煞模樣。
黃玲這麼看下來。
發現也就她那每次都能完美隱身的好弟媳,全須全尾地站在那兒。
至於莊超英。
他垂著手站在莊父的床尾,額邊被砸出一片青黑,平日裏尤為愛惜的眼鏡此刻被他攥在了手裏。
其中一隻鏡片還有好幾道裂縫。
莊圖南兄妹倆縮著脖子,躲在莊超英身後,兩人臉上皆是滿臉的倉皇和恐懼。
地上一片狼藉。
熱水壺,飯盒筷子以及還冒著點香味兒的飯菜亂七八糟地倒在地上。
幾張陪護的凳子東倒西歪。
聽到聲音。
一屋子的人齊齊地朝她看了過去。
“你還知道過來?看看你幹得好事兒!”莊家人還沒開口,莊超英就趕緊抓著黃玲進屋,再把人關上。
門外站了不少人,都是剛才聽見了聲響過來的。
莊超英是老師。
自詡是文化人,他丟不起這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