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惡心感直衝喉嚨。
我衝進洗手間,對著馬桶一陣幹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隻有淚水不斷地往下流。
身體因為長期被抽血本就虛弱不堪。
此刻,精神上的巨大打擊更是讓我搖搖欲墜。
我看著鏡子裏那個形容枯槁的自己,隻覺得陌生又可悲。
心一點一點地冷下去,沉下去。
我給自己買了三天後離開的機票,申請注銷自己所有的證件。
可想到要繼續麵對他那張虛偽的臉,我就一陣生理性的反胃。
就當是最後一場戲吧。
演給這段可笑又可悲的婚姻。
演給那個曾經愚蠢到相信救贖的溫初瑩。
三天後,就該落幕了。
......
江時序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看到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愣了一下,隨即走過來,在我唇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
“怎麼還沒睡?身體不舒服嗎?”
他伸手想探我的額頭,我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裏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被擔憂取代。
“初瑩,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我扯了扯嘴角:“沒事,可能有點累了。”
他皺了皺眉,在我身邊坐下,習慣性地把我攬進懷裏。
熟悉的懷抱曾經讓我覺得溫暖安心。
我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心裏卻是一片嘲諷。
這顆心跳動的每一個節拍,都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對了,今天去查了一下你的手機記錄,”他狀似無意地提起,“看到你搜索了注銷身份的信息,怎麼回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垂下眼眸,聲音盡量放得輕柔:“沒什麼,就是最近看新聞,總有些信息泄露的事情,有點擔心,隨便看看而已。”
他鬆了口氣,揉了揉我的頭發,語氣帶著寵溺的責備:“你啊,就是喜歡胡思亂想。放心,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真是天大的笑話。
傷害我最深的人不就是你嗎?
我拿出準備好的離婚協議,遞給江時序簽字。
或許是還在想著我的話是否可信,江時序沒看一眼內容,直接就翻到最後簽了自己的名字。
我在心裏自嘲地笑了。
簽完後,他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我。
“打開看看。”
我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條漂亮的藍寶石項鏈。
若在以前,我一定會驚喜萬分,感動於他的細心和體貼。
但現在,我隻覺得無比諷刺。
這是又快要抽血了,趕緊安撫我吧。
他親自為我戴上項鏈。
“項鏈很襯你。”
他抱著我,下巴抵著我的發頂,“對了,我問過張醫生了,他說你最近恢複得很好,癌細胞控製得非常理想。”
他又在撒謊。
麵不改色,信手拈來。
我心底冷笑,臉上卻露出期待的表情:“那真是太好了。”
下一次治療日到了。
江時序像往常一樣親自開車送我。
他握著我的手放在唇邊親吻。
“別怕,初瑩,很快就好了。”
我看著他深邃的眼眸,裏麵清晰地倒映著我蒼白而平靜的臉。
是啊,很快就好。
很快,我的血就會被抽走,送到蘇語柔的身體裏。
很快,我就能離開這個地獄了。
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冰涼的觸感傳來,緊接著是血液被緩緩抽離身體的感覺。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生命力一點點流失。
我夢見江時序帶我去了我一直心念的小鎮。
我赤腳踩在柔軟的沙灘上,鹹濕的海風帶來夏天的氣息。
遠處江時序正捧著沾露的野果子笑著向我跑來。
然後,他逐漸變成一大片光斑,刺眼得我再不能看他。
儀器聲停止,眼淚無聲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