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我的小院子時,雨落正站在門口等我,她的眼神一下就捕捉到了我的臉,眼眶瞬間就紅了,她擁著我進屋,憋了半天,也隻問了一句:“疼不疼?”
是疼的吧?當時隻覺得火辣辣的,可出了正殿的門它就肉眼可見地腫起來了。
我剛剛路過池塘,站在那照了許久,想起從前族人總是不吝言辭的讚揚我的絕世美色,如今在這東宮裏也都不過爾爾。
想來也是好笑,我們族那麼寥落,而且足不出戶,哪裏又見過真正的絕色呢?
我心裏全是苦澀,臉上卻還帶著笑意:“不疼了,就是腫起來很難看吧?”
雲夢也從門外進來,她遞給雨落一個剝好的熟雞蛋,然後文縐縐又酸溜溜地說道:“一點也不難看,咱們太子殿下看來,也隻有楚楚可憐之意。”
雲夢從小讀過書,是後來家道中落才被賣到牙子所,又因為略通了點文墨才被東宮選中。
我剛進東宮因為不通文墨也不守規矩,被皇後娘娘斥責過好幾次,後來薛景仁就把他身邊伺候筆墨的雲夢指給我,說讓我熏陶熏陶。
雲夢平日裏看起來性子很冷,其實內裏可人,又因為是家裏的長姐,也極會照顧人。
隻見她撥起我的劉海,沉聲對雨落說道:“給主子滾一滾吧,不然明天要腫得更厲害了。”
雞蛋很熱,雨落的手很軟,我忽然想起兒時我娘給我做的麻將雞蛋,當時不覺得有什麼,以為是隨時都能吃到的尋常味道,現下想再吃一口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我不禁悲從中來,嗚咽出聲。
我一邊流眼淚一邊想,近日我怎麼如此多愁善感!是來了中原之後就被他們的矯情傳染了嗎?
沒過一會兒,臨泉從宮裏跑回來,讓雲夢給我遞了個小盒子,又匆匆跑走了。
薛景仁是日暮時分到我院子,他跟夕陽一起進來,難得一副好風景。
可一說話,骨子還是那股討人厭的腔調,他指著被我扔在院子裏的盒子,說道:“這個也不喜歡?你到底喜歡什麼?孤派人尋去就是。”
我抬眼看著他,說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話:“我喜歡殿下能離我遠一點。”
這是真心話。
他不以為杵,隻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然後用手撥開了我擋住側臉的頭發,忽然大發雷霆道:“她是不是瘋了?這整個上京是沒人治得了她了嗎?”
我想,應該是沒有的。
沒辦法,誰叫她哥哥是功高震主的將軍?誰又讓她父親是軍功赫赫的護國公?更何況皇後娘娘又是她的姑母。
就連太子薛景仁也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更不要說我隻是薛景仁的妾室之一。
堂堂的太子殿下是很忙的,他來了不過片刻又要離開。
那幾句牢騷大概除了我這裏也再沒人能聽他發泄了。
他跟夕陽一起來,又跟晚霞一起走。這中間短短的片刻時辰,是他在冗雜的事物裏,為我的分神。
他走之後,我去院子裏撿起那個盒子,裏麵是一塊石頭,仔細看那形狀竟然有點像鹿角。
雨落走上來數落我:“自己明明喜歡的不行,送什麼都跟寶貝似的藏起來,偏偏要在殿下麵前作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