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麵前很少說“不”。
這次我也沒有。
畢竟這跟我的計劃也算是殊途同歸。
令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開始提前一個月給我準備出國的用品。
“東西先郵過去,那邊有人接收,到時候你直接帶著證件就能走,行李都不用托運。”
我啼笑皆非道:“不用這麼早吧,到時候慢慢準備。”
他認真道:“過幾天會非常忙,我大概是沒時間弄這些了。”
“我可以自己準備。”
“那怎麼能一樣?”
最近我常常會覺得有點恍惚。
會常常想起程驍朋友說的那句,如果不是沈長夏,我都不知道程驍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麵呢?
其實我三年前認識的程驍也不是這樣的。
三年前,我碩士的最後一年,一向準時的生活費卻被斷掉了。
家裏也聯係不上了。
我匆匆趕回家中,見到的是已經被拍賣的房子以及不知所蹤的父親。
我對一切都毫無頭緒。
數十年來的溫室生活,讓我在苦難來臨時毫無招架之力。
空有國外名牌大學的學曆,卻在找工作時屢屢碰壁。
家裏一直受我爸爸照顧的親戚也一下子變得對我退避三舍。
直到有一天,我爸爸的律師找到我,說有我爸爸的消息了,需要我跟他一起過去一趟。
那是在一個正在建造的樓房頂上。
我爸爸跟半年前在國外去看我時相比,竟然瘦了那麼多。
原本合身的西裝穿在他身上,顯得空空蕩蕩。
加上樓頂上狂風陣陣,我抬頭看著都感覺他要被吹掉下來。
吳律師飛快地跟我講述具體的情況。
其實先前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印象最深的隻有那句:“對麵的辯護律師是程驍,他收取了周家高昂的代理費,故意誤導你爸爸簽下那個和解書。”
下一刻我爸爸就從樓上跳了下來。
正正好好摔在我前麵十來米處。
那是我人生中最長的十米。
我隻走了兩步就崩潰了。
那名叫吳許的年輕律師,怔愣了片刻便用手捂住我的眼睛。
其實我什麼也沒看見,因為我的眼睛是花的。
它和我的心一樣,隻有白茫茫的一片。
我不敢向前望,於是我抬頭看了看天空。
那是一個陰天,後來在我內心裏潮濕了幾百個日日夜夜。
那以後,我就格外關注程驍。
他是律師界戰無不勝的神話。
出道幾年,未嘗敗績。
前些年靠著一些並不掙錢的刑辯以及法律援助打響了知名度。
後來他就不再碰這些,隻幫助出得起他巨額代理費的人打官司。
為此他雖然名氣與日俱增,也賺得盆滿缽滿,但外界對他的評價卻是褒貶不一的。
甚至有人說他是富人的走狗。
而我當時滿腦子隻有瘋狂的想法,
靠近這隻咬人不出血的狗。
然後,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