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電影學院校慶連辦七場演出，而我是搬運一百個節目道具的苦力。

表演結束後，宴會廳內的霍沉霄，為感謝女主角，他將千萬項鏈戴在她頸間。

“霍導對夏嬌嬌可真舍得，請原地結婚！” 眾人紛紛舉杯。

霍沉霄眼底盡是輕蔑，

“江燼雪一心想嫁我，以為我破產了，像條狗似的在劇組搬道具，跑龍套，攢了八十萬想救場。”

“這場戲我還沒玩夠，等玩夠了再考慮結婚。”

有人笑著追問，“聽說她為了趕工，連續一周睡在道具間，霍導不打算獎勵她？”

霍沉霄冷笑一聲，

“獎勵她再簽個一千萬借條，把青春耗在劇組打雜，看她還拿什麼談夢想。”

哄笑聲從門縫裏溢出，像冰錐刺進心臟。

如果我不是那個被當成笑話的冤種，或許也會跟著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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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緊戲服，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顫抖著撥通教授電話，

“陳教授，敦煌壁畫修複項目還缺人嗎？我想加入。”

電話那頭傳來驚喜的聲音，

“當然！你是我最看好的文物修複生！隻是項目周期長，最少五年不能離隊，你和小霍商量過了？”

我低頭看著布滿繭子和劃痕的手。

大學時，我跟著教授學習文物修複，夢想守護千年文明。

霍沉霄則選擇投身影視行業。

三年前，他突然說劇組瀕臨破產，我毅然放下自己的理想，扛著笨重道具穿梭在片場。

哪怕手指被木刺紮得鮮血淋漓，我也從未動搖。

隻想跟霍沉霄患難與共，熬過這道坎奔向幸福。

沒想到，這道坎竟是他特意為我設計的。

我心頭苦澀，

“陳教授，我考慮清楚了。今晚就出發，能麻煩您來接我嗎？”

陳教授滿口答應。

掛斷電話後，禮堂裏的賓客已開始陸續離場。

我抱著沉重的戲服箱，轉身走向慶功宴的大廳。

剛推開門，就看見霍沉霄正摟著女主角夏嬌嬌的腰，舉止親昵。

見到我進來，他的臉色瞬間變得不自然，卻仍強裝鎮定地開口，

"江燼雪，你怎麼來了？我正準備找你，張總說劇組還缺個場務，日薪兩百，你要不要來？"

我沒有回答他，目光直直落在夏嬌嬌脖子上那串璀璨的項鏈。

過去三年，為了幫霍沉霄渡過難關，我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每天隻吃泡麵。

唯一的奢侈品，是他送我的一條十塊錢的塑料手鏈。

夏嬌嬌察覺到我的視線，故意抬手輕撫項鏈，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這條項鏈好看吧？是沉霄特意為我拍的。不像某些人，天天在劇組當牛做馬，也沒見換得什麼回報。"

“你今天這麼早就來了，還化這麼濃的妝，該不會是沒賺到八十萬，差的錢想用陪睡來抵？”

張總眯著眼，笑著想伸手摸我。

“瘦是瘦了點，但是該有的地方也都有，陪睡抵債倒也不是不行。”

霍沉霄瞥過他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張總悻悻收回了手，尷尬的咳嗽兩聲。

我將存折扔到桌子上。

“八十萬，債務還清了，以後別再糾纏。”

張總笑眯眯的說，

“誰說你還完了？你男朋友現在欠我一千萬，今天錢不還完，你別想出這個門！”

說完，他拿出霍沉霄剛剛寫的欠條，上麵的墨漬都還沒幹。

霍沉霄俊美的臉上滿是愧色。

“燼雪，我以為我能東山再起所以又借了一筆錢，對不起，終究是我太沒用了。”

我看著他難過的神色，心中一片悲涼。

倘若不是我已經發現了真相，恐怕還要被他再騙一次。

可曾經拚命救我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呢？

當年我被派去敦煌參與壁畫修複考察，他僅僅隻是擔心我的安全，便甘願陪我前往，在荒漠風沙裏日夜奔波。

當初我們意外遭遇流沙，他拚命把我推出險境，自己卻被卷入沙坑，差點被黃沙掩埋。

而我為了救他，頂著烈日在戈壁灘上奔走數小時，終於找到救援隊將他救出。

我們為彼此拚命的那些年，他都忘記了嗎？

我也不是沒困惑過。

那時他得救，對我的態度卻驟變。

沒幾天，他宣告破產。

是夏嬌嬌，幫他還了大部分欠債。

我以為他是因為陪我敦煌考察遭遇意外，心中有氣。

所以我百般討好，還放棄非物質文化傳承的夢想，為他還債。

最終，落得這樣的結果。

我掩住眸底的悲涼，“我沒有錢。”

張總譏笑。

“這個好說，夏總是我們老板，你跪下求她，說不定她會大發慈悲，寬限你的還款日期。”

夏嬌嬌挑眉，陰陽怪氣道。

“江小姐一身傲氣，要她下跪，她會瘋掉吧。”

“我也不為難你，我看你和霍沉霄脖子上掛的那對玉佩不錯，送給我，我就寬限你的還款日期。”

我脫口而出，“不可能！”

霍沉霄卻將玉佩解了下來。

我霍然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霍沉霄將我摟進懷中，低聲勸我。

“燼雪，夏總和張總已經給我們台階下了，隻是玉佩而已，等債務還完，我們可以再買新的，嗯？”

“而且你不要惹夏總不高興，你在她的劇組幹了三年道具搬運，現在想找別的工作不容易。”

“萬一她不準你幹了，這債務還怎麼還清？”

句句是誘哄，卻字字是威逼。

我看著他，心臟翻滾著細密的痛意，似乎被人狠狠捏住了一般，險些呼吸不上來。

他明明知道，這對玉佩是我媽臨終前交給我的傳家之物。

每塊玉佩上都刻著我們家族代代相傳的家訓，更是我認定他為終身伴侶時，才分給他一塊。

在最困難的時候我也沒動過賣掉它的念頭。

他卻為了一個虛無謊言，逼我將玉佩拱手送人。

“我不幹了，你自己欠的債自己還吧！”

我再也忍不了，一把推開他奪門而出。

我回家收拾行李。

為了省錢，三年來我不得不蝸居地下停車場改造出來的小單間，洗澡上廁所都得去公共區域。

而霍沉霄卻說劇組後期剪輯需要通宵盯片，又或是為了還債需要長期在外打零工。

也就想要折騰我的時候，才會留宿在這裏。

我那時心疼他，生怕他太累，但凡他在家的時候，有營養的東西都給他吃。

如今再回看過往，也是他的騙局吧。

我擦幹眼淚，拖著行李箱往外走。

一輛黑色邁巴赫緩緩停下，霍沉霄推門下車，定製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

見我的目光落在豪車上，霍沉霄麵不改色地解釋，

“你情緒崩潰跑掉了，張總怕你出事，所以借我他的商務車，讓我回來看看你。”

他伸手想拉行李箱，

“你帶著箱子要去哪，不想幫我還債，也不想要我了？”

我攥緊行李箱拉杆，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霍導，騙我很好玩是嗎？當初說劇組破產要我幫忙，現在卻開著豪車，摟著夏嬌嬌送千萬項鏈？”

霍沉霄微愣，眼神恍惚。

“你都知道了？”

這句話，瞬間將我拉回大一那年。

我因專注文物修複研究，被同組的學長嫉妒。

他故意弄壞我修複的明代瓷器，還將責任推到我身上。

下一秒，霍沉霄帶著完整的修複監控錄像出現在係辦公室。

他不僅幫我洗清冤屈，還陪著我重新修複那破損的瓷片，我們也因此漸生情愫。

後來得知他是影視世家的繼承人，我滿心忐忑，試圖和他保持距離。

霍沉霄紅著眼眶來質問我，聽見我哽咽著說怕耽誤他的前程。

他一下笑出了聲。

“原來你都知道了？”

“這不是更好嗎？我有資源，可以投資你修複文物的紀錄片，讓更多人看見你的才華。”

可現在，他卻成了傷我最深的利刃。

我被霍沉霄狠狠抵在牆上。

他不知為何惱怒，動手撕扯著我的工作服。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跟你裝了，是，我沒破產，我比以前更有錢，陪我出席一場酒會給你五百萬夠嗎？”

我拚盡全力踹他，淚水混著憤怒噴湧而出。

“霍沉霄你簡直無恥，騙我在劇組搬道具這麼久，現在還要把我當交易的籌碼！”

霍沉霄譏諷的冷笑，

“江燼雪！這是你欠我的，你活該！”

“我欠你什麼了？”

他臉色驟變，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卻沒有回答，而是狠狠吻住我。

帶著近乎懲罰的力道，像是要將這些年的恩怨都揉碎在這個吻裏。

不顧我的掙紮，將我禁錮在他的懷中。

2.

這場折磨，在一個突兀的手機鈴聲中中斷了。

夏嬌嬌嬌弱的聲音，從他的手機中傳來，

“沉霄哥哥，我來後台找你了，這裏好暗還有怪聲，我好害怕，你在哪裏啊？”

霍沉霄頓時鬆開了我，語氣裏帶了幾分緊張，

“這裏又臟又亂，你別進來，我現在就來找你。”

我自嘲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原來霍沉霄也知道這裏環境惡劣。

卻任由我在地下停車場的隔間裏住了整整三年。

夏嬌嬌隻是輕聲抱怨一句害怕，他就慌慌張張趕去護花。

若他早已變心，可以坦誠提分手，何苦這樣折磨我？

他利落地整理好西裝，將狼狽的我丟在昏暗潮濕的停車場。

發動車子前，他隔著車窗警告，

“江燼雪，你欠我的永遠還不清，敢再跑，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我望著遠去的車尾燈，滿心困惑。

明明我為他放棄文物修複的夢想，在劇組搬道具、睡倉庫，耗盡三年青春，何談虧欠？

我顫抖著扣好襯衫紐扣，拖著行李箱往外走。

一輛黑色商務車突然橫在麵前，四個紋身男人嬉笑著圍攏過來。

“小妹妹，一個人在這瞎晃悠？陪哥哥們樂嗬樂嗬！”

我攥緊拉杆上的防狼報警器，金屬的涼意滲入掌心。

警報聲驟然響起時，我掄起行李箱砸向最近的男人，轉身就跑。

狹窄的巷道裏回蕩著雜亂的腳步聲，刺鼻的汗味和煙草味從身後逼近。

我被逼進公共廁所，用盡全力抵住生鏽的鐵門。

顫抖著摸出手機，第一個想到的仍是霍沉霄。

門外傳來棍棒敲擊聲，男人的獰笑混著金屬碰撞聲，

“跑得挺快，砸開這破門，看你還能躲多久！”

我貼著門板滑落，聲音帶著哭腔，

“霍沉霄，我在停車場公廁，他們要......”

“可是沉霄哥很忙啊，他帶我開房，現在去洗澡了。”

我身子一僵，夏嬌嬌輕笑出聲。

“其實你不用跑，這群地痞流氓都是我精挑細選送你的禮物。”

“一個比一個花樣多，你不是喜歡搶我的男人嗎？那你就跟他們睡個夠吧！”

“別再來跟我搶沉霄哥，不然，我會讓你更慘！”

一股絕望驟然湧上心頭。

那個女人要毀了我。

我死死地咬著唇，卻顧不得悲傷，掛斷電話報警。

門被砸開了一個洞。

在我絕望痛苦之際，一聲怒吼驟然傳來。

“住手，畜生！”

多年未見的陳教授，跟其他隊員將地痞流氓抓住。

陳教授心疼我，將衣服披在我身上。

“還好提前來接你了，燼雪......別怕，老師跟你學長學姐都在呢。”

我看著老師熟悉的麵容，委屈瞬間爆發出來。

陳教授扶起我，“走，咱去醫院。”

我眼中含淚，“老師，等等。”

我舉起鏡頭，對準為首的流氓。

學長狠狠踹了他一腳。

“是誰指揮的你們，通通說出來！”

流氓哆嗦著身子，把夏嬌嬌供了出來。

我按下發送鍵，視頻發給了霍沉霄。

“霍沉霄，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

另一邊，霍沉霄正和張總對接完事情。

一出門，他就看見夏嬌嬌正舉著自己的手機，皺眉喊道，

“嬌嬌，你在做什麼？”

夏嬌嬌嚇的手一哆嗦，急忙把手機藏到身後。

“沒......沒什麼啊。”

霍沉霄心裏莫名不安，厲聲嗬斥。

“給我。”

他拿回手機，恰好屏幕上發過來一條視頻和一條消息。

看清內容後，霍沉霄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