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患上了一種罕見的失憶症。
每隔五天,我的記憶就會重新回到27歲時。
好在我身邊有對我不離不棄的老婆和兄弟。
每當我失憶時,他們就會及時安撫我,並拿出照片和視頻一點點告訴我這些年的事情。
他們的存在,讓我心中的不安漸漸消散。
可就在我再一次失憶醒來後,卻感覺手臂疼痛不已。
拉開衣袖後,我震驚地發現上麵被刀刻了一個血淋淋的字:
“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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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妻子邵晚端著水杯坐在床邊,清晨的陽光斜斜照進房間,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咱們結婚都四年了,每次治療完怎麼還像不認識我似的?"
她語氣裏帶著幾分嗔怪,把一粒白色藥片輕輕放進我掌心。
緊接著,她把手機遞到我麵前:
"我知道你現在有些混亂,先看看這些視頻吧。"
手機裏完整記錄著我這四年的治療過程。
屏幕上顯示的日期是 2025 年 6 月 6 日,可我的記憶卻停留在四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天,我在天台上向邵晚求婚。
當她點頭答應的瞬間,我興奮得酒意上湧,一個不小心,從樓梯上重重摔了下去。
墜落時,耳邊還回蕩著邵晚驚恐的尖叫聲。
想到這裏,心口突然傳來一陣絞痛,我下意識將臉貼向邵晚的手心。
就在這時,我瞥見她的無名指上空空如也。
寒意瞬間順著脊椎爬上後頸,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這日複一日的四年裏,她對我的愛意,是不是早已消磨殆盡?
"藥吃了嗎?"
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是許奕,我最好的兄弟。
我剛想抬手打招呼,卻見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徑直走到邵晚身邊,伸手將她拉了起來。
兩人相握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蔣氏的財務總監在樓下等著呢。"
"放心吧,這裏有我。"
邵晚朝許奕遞了個眼色,輕輕抽回手。
"阿澈,先讓許奕照顧你,我忙完就回來。"
我點點頭,脫口而出:"晚晚,親一下再走?"
這是我們戀愛時的習慣,每次分別前都要以一個吻作別。
邵晚的身體瞬間僵住。
還沒等她開口,許奕已經擋在她麵前:
"來不及了,趕緊走吧,工作要緊。"
邵晚匆匆離開。
許奕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手機,關掉屏幕隨手扔到一旁:
"醫生說親密接觸不利於治療,你還是少看這些。"
我滿心疑惑。
邵晚以前總跟我抱怨許奕性格古怪,讓我離他遠點兒。
兩人每次見麵都針鋒相對,怎麼現在突然變得這麼親近?
我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許奕,能幫我倒杯水嗎?我有點渴。"
他不耐煩地咂了下嘴:"不過是腦袋受傷,又不是手腳斷了,倒杯水都不會?失憶沒記住什麼,使喚人倒是熟練。"
說著看了看手表,"我還有事,你自己待著吧。"
說完 "砰" 地一聲摔門而去。
許奕的態度讓我摸不著頭腦,難道是我失憶期間得罪過他?
可每當我試圖回憶過去,腦袋就疼得像要裂開。
我想下床走走,剛一動,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
撩起袖子,幾道猙獰的血痕橫在皮膚上。
走進浴室脫掉衣服,渾身布滿的疤痕更是觸目驚心。
我仔細辨認著手臂上的疤痕,恍惚間竟像是一個字:
"跑"。
這是什麼意思?
是受傷後產生的應激反應,還是我想留下什麼重要訊息?
等我穿好衣服想找邵晚問個清楚,才發現手機根本沒插卡。
空蕩蕩的別墅裏,隻有個陌生的清潔阿姨。
"大姐,你知道我老婆去哪兒了嗎?"
"天天問老婆!你都問了四年了!煩不煩啊?回你房間去,別妨礙我幹活!"
她舉著掃把驅趕我,我隻能回到房間。
這個房子裏的一切好像都不歡迎我。
我拿起手機,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康複視頻"。
四百多個視頻,我含著淚看到夜幕降臨。
直到翻到結婚兩周年紀念日的視頻。
邵晚舉著手機錄製親友的祝福,而畫麵角落裏,我正蹲在地上擺弄蠟燭。
放大畫麵,我頓時渾身發冷。
那些蠟燭,竟拚成了一個 "跑" 字!
手機 "啪" 地掉在地上。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次看到這個字了。
身上的疤痕絕不是偶然。
可為什麼要跑?又該往哪兒跑?
就在這時,房間突然被燈光照亮。
"怎麼不開燈?"
邵晚走了進來,許奕跟在她身後。
"臉色這麼差,跟鬼似的,嚇死人了。"
許奕嘴角掛著嘲諷,拉著邵晚就要上樓,"累了一天了,趕緊去休息,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我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身體卻不受控製地朝邵晚伸出手:
"晚晚,你不跟我一起睡嗎?"
話一出口我就愣住了。
我明明想問的是她和許奕為什麼這麼親密,怎麼說出口的卻是這句話?
邵晚僵了一下,甩開許奕的手,走到我麵前:
"分開睡是為了不影響你的治療,親密關係會幹擾你的潛意識。許奕住在這裏,也是為了方便照顧你。"
她伸手想摸我的臉,我卻不由自主地往後縮。
為什麼我會有這種反應?
夜深人靜,我在床上輾轉反側。
突然,客廳傳來一陣規律的響動。
我猛地坐起身,拿起手機打開手電筒走了出去:"誰在那兒?"
聲音戛然而止。
片刻後,廚房的燈亮了,邵晚穿著吊帶睡衣走了出來:
"阿澈,還沒睡啊?廚房漏水了,我叫人來修。"
看著她頸間顯眼的紅痕,我沉默了。
她是把我當傻子嗎?
但我並沒有拆穿她,而是轉身回了房間。
透過門縫,我看見另一個人從廚房走了出來。
是許奕。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我睜著眼睛等到天亮。
邵晚準時拿著藥走進來:"昨晚睡得好嗎?該吃藥了。"
她睡衣領口敞開,胸前的紅痕格外刺眼。
我接過藥片放進嘴裏,但含在舌下沒有咽下,等她轉身就吐進了手心。
"我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她先是一愣,隨即笑道:"上周爬山摔的,你總這麼粗心,害我擔心死了。"
我垂下眼睫,壓下心底的翻騰。
她在說謊。
"趕緊收拾一下,今天有個重要酒會,需要你出席。"
確認我吃下藥後,她轉身離開。
我強忍著心裏的寒意,換好衣服坐在車裏,等著她一起出發。
邵晚和許奕並肩走出來,兩人相視而笑,眼角眉梢都流淌著化不開的情意。
許奕坐進駕駛位,邵晚順勢拉開副駕的車門。
兩人似乎都忘記了我的存在。
車子啟動前,邵晚突然用指尖勾起許奕的下巴,身體前傾。
許奕也朝著她的方向湊過去,就在兩人越靠越近時,許奕從後視鏡裏瞥見了坐在後排的我。
他臉色驟變,驚叫道:“蔣澈?”
邵晚像是被燙到般迅速縮回手,耳尖泛紅地解釋:
“那個...... 許奕你下巴沾了東西,我幫你弄掉了。”
說完她匆忙下車,坐到我身邊,略顯僵硬地挽住我的胳膊:
“阿澈,我們出發吧。”
我隻覺得後背泛起陣陣寒意,身體卻像被釘住似的動彈不得。
在他們的牽引下,我機械地穿梭在酒會的人群裏。
直到這時我才知道,這場酒會是要將蔣氏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權轉讓給許奕。
邵晚扶著我走上舞台,無數閃光燈刺得我睜不開眼。
她的聲音溫柔得像裹著蜜:
“阿澈,在合作協議上簽字,以後我們和許奕就是一家人了。”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筆,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許奕上前與我握手:“蔣總,合作愉快。”
就在肌膚相觸的瞬間,我的大腦嗡地一聲,腦海裏閃過一些畫麵。
昏暗的浴室裏,許奕額角淌著血,正將我的頭狠狠撞向地麵。
他張狂的笑聲在耳邊回蕩:
“蔣澈,你還敢還手?信不信我能催眠你,讓你見我就學狗叫?”
“蔣澈,你愣什麼呢?記者在拍照,快笑啊!”
邵晚的催促聲把我拉回現實。
我渾身冷汗濕透,勉強扯出個笑容。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許奕額前被碎發遮住的疤痕上。
簽完字後,我捧著一杯熱水坐在角落,看著邵晚和許奕在人群中眉目傳情。
酒會接近尾聲時,邵晚舉著酒瓶,腳步虛浮地朝我走來:
“阿澈,今天表現不錯,又進步了!來,我給你拍個視頻。”
我側身躲開鏡頭,試圖開口:“邵晚,你和......”
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許奕的名字。
我憋紅了臉,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邵晚見我這個樣子,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阿澈,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我下意識搖頭否認。
這時許奕走過來,將邵晚護在身後。
他點燃一支煙,煙霧直直噴在我臉上:
“蔣澈,你的病真是越來越嚴重了。”
那股詭異的煙味鑽進鼻腔,困意如潮水般襲來。
我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睜開眼時,妻子邵晚正坐在床邊。
“醒了?”
“我知道你現在有些混亂,先看看這些視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