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晚星回了一趟娘家。

曾經與裴家勢均力敵的林宅，如今隻剩弟弟林暮一人守著。父母離世後，林家逐漸沒落，而裴氏從未施以援手。

“姐，你終於想通了？”林暮站在門口，手裏捏著半截煙，眼底是掩不住的欣喜。

她點點頭，聲音很輕：“嗯，離婚。”

林暮愣了一瞬，隨即狠狠掐滅煙頭：“早該這樣！他裴臨川算什麼東西！”

她沒說話，隻是看著院子裏那棵老槐樹——小時候，裴臨川總愛翻牆過來找她，坐在樹下給她編花環。

那時候，他還會對她笑。

“你要去支教？”林暮皺眉，“身體還沒養好，去那種地方......”

“我想換個環境。”她打斷他，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林暮盯著她看了很久，最終歎了口氣：“好吧，好好照顧自己。”

回到裴家別墅，林晚星開始收拾行李。

衣櫃裏，那些昂貴的禮服，珠寶，包包，全是裴臨川送的禮物。她一件都沒帶走，全部打包捐給了山區。

白薇倚在門框上，笑得甜美：“林晚星，你們的婚紗照我看著反胃，我想把它換成我的藝術照，你不介意吧？”

林晚星頭都沒抬：“隨你。”

她甚至主動搬去了客房，把最舒適的主臥讓給了白薇。

裴臨川去了公司，家裏隻有兩個女人。

白薇盯著林晚星惡意地笑著：“看到網上的評論了嗎？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個惡毒的女人了。”

林晚星將最後一件衣服放進行李箱，忽然笑了：“你知道嗎？我昨天去醫院複查，醫生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懷孕了。”

白薇的表情僵住了。

“所以你看，”林晚星輕聲說，“我們誰更可憐呢？你懷著亡夫的孩子，卻要假裝是裴臨川的；而我永遠不會有孩子，卻要看著你享受本屬於我的一切，這一切符合你自命清高的人設嗎？。”

白薇有些難堪：“你——”

“噓，”林晚星豎起一根手指，“裴臨川快回來了，你該換上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了。”

果然，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白薇立刻紅了眼眶，而林晚星已經退到角落，像個完美的影子。

裴臨川是在某天晚上才發現異常的。

他推開客房的門，發現林晚星的梳妝台上空了大半，衣櫃裏也少了許多衣服。

“你在幹什麼？”他皺眉。

“搬房間，順便清理了一下，有些東西用不到了。”她語氣平淡，手上疊著最後一件毛衣。

裴臨川沒在意，轉而興致勃勃地問：“你覺得嬰兒床買什麼顏色好？薇薇喜歡粉色，但萬一是男孩，又不太合適，要不都買吧！”

林晚星的手指微微一頓，隨即繼續疊衣服：“都行。”

三天後，裴臨川偶然聽到她在陽台打電話。

“如果能永遠呆在那裏，也挺好的。”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他許久未聽過的輕鬆。

不知為何，他心頭突然一緊，大步走過去：“你要去哪？”

林晚星掛斷電話，神色如常：“你名下那套山間別墅，我很喜歡，想要，住在那裏應該挺舒服的。”

他鬆了口氣，嗤笑一聲：“就這？”

也是，林晚星那麼愛他，她能舍得去哪兒。

林晚星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他：“你還欠我一個禮物，我就要這套房子了，把這個簽了吧。”

裴臨川掃了一眼，以為是房屋轉讓協議，隨手簽了名。

最後一天，裴臨川帶著白薇出門散心。

林晚星站在客廳裏，看著滿屋子嶄新的嬰兒用品——粉色的小衣服、精致的搖床、進口的奶粉。全是裴臨川親手置辦的，卻與她毫無關係。

她轉身，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

飛機起飛時，她望著窗外漸遠的城市，輕輕閉上了眼。

裴臨川推著白薇的輪椅進門時，別墅裏安靜得有些詭異。

“林晚星？”他喊了一聲，沒人應答。

白薇撇了撇嘴：“她是不是又躲在房間裏裝可憐？”

裴臨川沒理她，徑直上樓，推開林晚星的房門——

空蕩蕩的。

床鋪平整得像沒人睡過，衣櫃門大敞著，裏麵一件衣服都沒有。梳妝台上連根發絲都沒留下，仿佛她從未在這裏生活過。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林晚星？”他又喊了一聲，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沒人回應。

他快步走向浴室、書房、陽台......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全都空無一人。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客廳的花瓶不見了，那是她最喜歡的水晶花瓶。

廚房的咖啡機消失了，她每天早晨都要喝一杯黑咖啡，甚至連玄關處那雙她常穿的拖鞋，也不知所蹤。

整個家裏，屬於她的痕跡被抹得一幹二淨。

裴臨川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掏出手機撥通林晚星的電話。

“叮鈴鈴——”

熟悉的鈴聲從客房角落傳來。

他猛地轉身，在床頭櫃與牆壁的縫隙裏，找到了她的手機。

屏幕已經黑了，但他下意識輸入自己的生日，顯示解鎖成功。

界麵停留在備忘錄，隻有一行字：

​​“第一百件禮物，我送給我們的自由。裴臨川，我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