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律師,我想以重婚罪起訴我的男朋友。”
“重婚罪的證據收集起來難度比較大......”
“我知道,其實我隻是想讓他的原配知難而退,畢竟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對嗎?蘇律師。”
麵前這個花信妙女一臉挑釁地看著我,繼而補充一句。
“蘇律師,我男朋友的名字是顧言吾。”
我沒聽錯,我隱婚了三年的老公名字也是顧言吾。
隻這一眼,我知道我和顧言吾之間的協議就要徹底終止了。
1.
沒有人看見我的手抖的有多麼厲害。
我知道麵前的女孩沒有說謊,她對顧言吾是特別的。
三年前,我終於結束了長達二十五年的愛情追逐,和顧言吾隱婚了。
顧言吾下了封口令,除了給我們辦結婚證的工作人員,就隻有顧家長輩知道我們結婚了。
而麵前的這個女孩輕而易舉地找到了我。
“你來找我顧言吾知道嗎?”
我在賭,賭她的自作主張會惹怒顧言吾,因為顧言吾不喜歡不聽話的人。
她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看著我。
“當然!”
“蔣菱!”
下一刻,顧言吾出現在了門口。
“怎麼不等我?”
“顧總,我想著先過來跟姐姐打個招呼。”
“可是,姐姐好像不太喜歡我呢。”
蔣菱委屈地撇了撇嘴。
“她要以重婚罪起訴你呢。”
我直直盯著顧言吾,從畢業進入這家律所已經6年了,這是顧言吾第一次到我工作的地方。
“我和姐姐開玩笑呢,顧總,對不起啊,我失言了,你和姐姐可不要因為我生氣啊。”
“該打!”
顧言吾怒嗔一聲。
身邊的人都知道這兩個字的分量。
顧家三代之上是混江湖的,我們這一代人的爺爺都曾經是顧爺爺手下的小弟。
顧家響應國家號召,徹底轉型後,顧爺爺將手裏的資產分給手下的小弟,衍生出各大產業分別由我們的爺爺掌管。
到了我們這一輩,各家雖已各自壯大,但是仍舊以顧家為首。
顧家掌家有嚴格的家規,以往顧言吾說出“該打”兩個字的時候,他麵前的人就要主動領罰。
“顧總,我真的知道錯了。”
蔣菱拉著顧言吾的衣袖,顧言吾雖擰著眉毛將她的手打下,但麵部表情卻鬆緩了許多。
這是顧言吾今天第三次為蔣菱破例了。
“先說正事。”
蔣菱來找我是為了一個民間借貸糾紛,借款金額50萬,這樣的小案子我們律所一般是不接的。
“這個案子我接不了,你找別人吧。”
蔣菱還沒開口,顧言吾先不高興了。
“蘇爾耳,你是一名律師,不要公私不分。”
“剛才蔣菱隻是在跟你開玩笑。”
“爾耳,你一向很識大體的。”
顧言吾一臉失望地看著我。
“顧總,你知道的,這五十萬是我們家的全部家當......”
“顧總,求求你,你幫我勸勸爾耳姐,讓她不要生我的氣,我可以......我可以道歉。”
說話間,蔣菱的眼淚已經滴了下來,作勢就要朝我鞠躬。
顧言吾一把拉住蔣菱。
“不必給她道歉!”
“蘇爾耳,今天這個案子你必須接。”
蔣菱捂著臉哭著跑了出去。
“蘇爾耳,你別忘了你是我們顧氏的法律顧問。”
“今天的事,我要你親自到顧氏向蔣菱道歉。”
說罷,顧言吾追著蔣菱出去了,三分鐘後我接到了律所主任的電話。
“蘇爾耳,你是怎麼服務顧氏的?他要和我們律所解約!”
2.
顧氏是律所最大的客戶,我沒有別的選擇。
這是我第一次走進顧氏的大樓,我和顧言吾有一份長達一百多條的婚前協議,其中有一條就是不允許到顧氏來。
“蔣菱,對不起,那天是我態度不好,你的案子我會盡力的。”
蔣菱挑釁地看著我。
“爾耳姐,我是故意的。”
“你追隨顧總二十多年又如何,我隻是沒有你運氣好,遇見他晚了一點。”
“蔣菱,你既然這麼清楚我與顧言吾之間的事,那你也應該知道隻要我不鬆口,顧言吾永遠不能和我離婚。”
“而你,隻能是上不得台麵的小三。”
蔣菱一愣,繼而詭異一笑。
緊握著手中的杯子往自己臉上一潑,滾燙的茶水就這樣澆到了蔣菱的臉上。
伴隨著蔣菱的尖叫聲,她的臉上直接淤起一片紅腫。
“爾耳姐,我哪裏做的不對,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不要誤會我和顧總的關係。”
“蘇爾耳,你這是在幹什麼?”
顧言吾竟然相信了蔣菱這麼拙劣的演技。
“蘇爾耳,蔣菱她還小,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懂事的人,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惡毒,你太讓我失望了。”
“蘇爾耳,你自己回去領罰!”
顧言吾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動用過家法了,這一次他把我關在顧家老宅的一間小黑屋裏讓我反思。
“顧言吾,我錯了,你快放我出去吧。”
“顧言吾,求求你了......”
“顧言吾,救我......”
“先生,太太好像在求救。”
“不用管她,讓她長長記性。”
“三天後,再放她出來,不到時間不準放人!”
昏死前我聽到顧言吾冷冰冰的聲音,他竟然忘記了我患有嚴重的幽閉恐懼症。
年少時,我犯過一次錯誤,顧爺爺罰我在小黑屋反思。
顧言吾第一個發現了我的異常,他在顧家老宅的鵝卵石上跪了五個小時,才求得顧爺爺提前放我出來。
正因此我在追隨顧言吾的路上一去不複返。
我從醫院醒來的時候,顧言吾正陪在病床邊。
“爾耳,你醒了。”
顧言吾的臉上露出了少見的愧疚之色。
“爾耳姐,你醒了?這是我為你煲的雞湯,你都不知道你昏迷的這兩天,我和顧總有多擔心你。”
蔣菱提著一個飯盒走了進來。
“蔣助理,我沒記錯你是顧氏的總助吧,什麼時候成了我顧家的保姆了?”
“蘇爾耳,你別無理取鬧了,蔣菱聽說你暈到了,陪著我在醫院跑上跑下的,你還不知足。”
“你也說了,是陪著你!既然是陪你,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背過身去,無聲抗爭。
“蘇爾耳,我沒空看你在這發瘋,既然你也接受了懲罰,之前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蔣菱的案子你好好準備吧。”
顧言吾帶著蔣菱離開了。
3.
我在醫院還沒有徹底痊愈,律所主任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催促我盡快處理蔣菱的案子。
蔣菱的案子很簡單,開庭前,進行了庭前調節。
就因為調解的時候,法官對提交的證據提出了一點質疑,蔣菱直接摔門而出。
“爾耳姐,這個法官嘴角有一顆痣,從小我媽都找人給我算過,我和這種麵相的人八字不合。”
“爾耳姐,你幫我申請讓這個法官回避吧。”
“爾耳姐,這點小事就不用顧總親自給你打電話了吧。”
蔣菱有恃無恐地看著我。
我才剛剛拒絕蔣菱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顧言吾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蘇爾耳,作為一名律師你能不能專業一點,蔣菱是你的當事人,滿足當事人的需求不是你們律師的義務嗎。”
自從蔣菱出現以後,顧言吾不僅主動聯係我的次數多了起來,智商也開始嚴重下降。
“顧總,你的要求我確實做不到,不然你們可以向律所申請換一個律師。”
這是我第一次忤逆顧言吾,他在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直接掛斷了電話。
蔣菱看我不為所動,撇了撇嘴,踩著小高跟離開了。
“蘇爾耳,顧總會為我換法官的,你等著看吧。”
開庭法官確實換人了,被告沒有出席。
顧言吾竟然出現在旁聽席上,我從業六年,開過的庭大大小小也有上百次,這是顧言吾第一次出現在我的庭審現場。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蔣菱,連餘光都不曾給過我。
“原告,你要清楚提供虛假證據是違法的,要承擔法律後果的。”
“本庭再問你一次,針對起訴書中陳述的事實你是否確認?”
下一秒,蔣黎突然在法庭上掉起了眼淚。
“都是我的律師教我這樣說的。”
“這筆錢不是借款,就是投資款,借條是後來補的,借條上的簽字也是我簽的。”
“但是,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都是她,是我的律師教我這樣做的。”
蔣菱哭的梨花帶雨,我站在辯護席上氣的發抖卻百口莫辯。
麵前的法官斥責聲響徹整個庭審廳,顧言吾一臉怒氣地看著我。
“蘇爾耳,你真是好樣的,這些年你就是這樣當律師的?”
“以後你離蔣菱遠點,別帶壞了她。”
不等我解釋,顧言吾帶著蔣菱離開了,蔣菱寫了悔過書,我也被迫向法院做出深刻檢討。
“陳院,蔣菱她還年輕,犯了錯誤,但是她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還請咱法院給她一次改過的機會。”
當天晚上,我聽到顧言吾給法院的院長打去了求情的電話,未提及我半分。
“顧總,你的麵子當然要給的,這是未來的顧太太吧,我在這裏提前祝賀了。”
顧言吾沒有否認,轉身看到我站在身後,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
“蘇爾耳,人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這一次你也該長長記性了。”
4.
好在這些年我在律所兢兢業業,律所主任親自出麵替我求情。
我免於被吊銷律師執業執照,被罰款五萬元了事。
手裏另一個案子也到了開庭的時間了,我卻突然發現把證據文件忘在了家裏。
等我匆忙趕會家裏的時候,卻發現家裏竟然換了密碼鎖。
我給顧言吾打去了電話。
“家裏換鎖了?”
“嗯,蔣菱到家裏幫我拿文件,進不去屋,我就讓人把鎖直接改成了密碼鎖了,以後也比較方便。”
“方便?方便誰?方便你的助理進我們的家?”
我承認我破防了。
我找遍了整個房子卻沒有找到我的文件,調取家裏監控,發現是蔣菱偷偷拿走了我的證據文件。
我趕到顧氏去找蔣菱。
“爾耳,我不是說過,沒我的允許不要到公司來。”
“蔣菱,我的文件呢?”
我將監控視頻直接擺到了蔣菱和顧言吾的麵前。
“爾耳姐,對不起啊,我以為是顧總需要的文件,誤拿了。”
“回公司的路上還不小心把文件弄丟了。”
“就這麼巧?蔣菱,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誤拿了,你快還給我,那裏邊是我當事人的證據,對我很重要。”
蔣菱還沒開口,顧言吾就維護起她來了。
“蘇爾耳你不要什麼事情都往別人身上栽贓,要怪就怪你自己粗心,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不保管好。”
我被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終因為我弄丟了證據原件,我們敗訴了,我的當事人損失了將近五百萬。
當事人當天就以我的失職和不專業提起訴訟,向我索賠。
我這邊還焦頭爛額呢,回家就看見蔣菱也在家裏。
“爾耳,蔣菱對弄丟你的文件很抱歉,特地做了一桌子菜向你道歉。”
我被顧言吾強行按在了座椅上。
“這是什麼肉,味道很奇怪,感覺以前沒吃過。”
“爾耳姐,這是狗肉!”
狗肉?我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從我回來已經一個小時了,都沒見過我的小狗豆豆。
“豆豆呢?劉姐,豆豆呢?”
保姆劉姐被我喚了過來,局促不安地看著我們,最後用手指了指我碗裏的肉。
我“嘩”地一下吐了出來。
“蔣菱,你......”
我的胃裏翻江倒海,話還沒說完就又吐了出來,最後吐的連膽汁都沒有了。
“蔣菱,這次你有點過分了啊。”
難得顧言吾舍得對蔣菱生氣。
“顧總,是豆豆先欺負我們毛毛的,我上次帶著毛毛來家裏拿文件,豆豆一看見毛毛就騎了上來,我怎麼攔都攔不住。”
“顧總,我們毛毛還是一隻未成年狗狗呢,就這麼被欺負了,顧家不是一向最講究規矩了,那狗狗犯了錯誤也應該受到懲罰啊。”
蔣菱作勢哭了起來,顧言吾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爾耳,蔣菱說的也不無道理,她這事做的確實不妥,但是她也是太在乎自己的小狗了。”
“是啊,爾耳姐,你多喝點湯,別浪費了。”
說罷,蔣菱又給我盛了一碗湯。
我一把掀翻桌子,一巴掌甩在了蔣菱的臉上。
趁蔣菱沒反應過來又一巴掌甩在了蔣菱的另一邊臉上。
“蘇爾耳,你過分了啊,不就是一條狗嗎?”
顧言吾忘了豆豆是他在結婚當天送給我的。
三年來,我精心照顧著豆豆,早都將豆豆看成我和顧言吾的孩子了。
顧言吾看我又朝蔣菱撲了過去,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顧言吾用了十足的力氣,我直接被扇倒在地,肚子磕住了桌腿。
下腹一陣墜痛,接著大腿處淌出一片鮮紅。
“顧言吾,救我,就我們的孩子。”
“你......你懷孕了?”
顧言吾愣在原地,臉上一陣慌亂。
片刻後,顧言吾平靜下來,冷冷地看著我。
“爾耳,你僭越了,我說過我們先不要孩子。”
顧言吾絲毫沒有送我去醫院的打算,我一點一點爬到顧言吾身邊。
“求求你了,救救我們的孩子。”
說罷,我就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了,孩子沒了。
“爾耳,最近你真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我的底線。”
顧言吾將一盒避孕套扔在了我的病床上,每個包裝袋上都是兩三個明顯的針眼。
我想告訴顧言吾這不是我做的,但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孩子都沒了。
我轉身扭了過去,不願多言。
顧言吾留下一句:“不要忘記我們的婚前協議,我喜歡守規矩的你,這次我就不罰你了,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
顧言吾走了,我在同樓層看到了蔣菱。
“蔣菱,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爾耳姐,我可不是來看你的。”
“我是來取檢查報告的,你都不知道你那天身下全是血,我暈血的,我直接被嚇暈了。”
“還好有顧總在,他直接抱起我把我送到醫院來了呢。”
“這一檢查,發現我好像懷孕了。”
“爾耳姐,你猜孩子是誰的?”
蔣菱滿臉興奮,孩子是誰的不言而喻。
一天之內,我失去了我的狗狗和我的孩子,而那個不想要小孩的顧言吾卻和別人有了孩子。
我忍住就要決堤的淚水挪回了病房,發了一條短信。
“爺爺,我要和顧言吾離婚!”
顧言吾,等待你的將是狂風暴雨,剩下的爛攤子你自己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