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化糞池邊。

鐵鉤從漆黑的粘稠液體裏緩緩拖拽出一具骨架，汙濁的糞水從骨縫間淅淅瀝瀝地滴落。

屍體表麵數不清的白色蛆蟲扭曲著，一大團蒼蠅密集不散。

天海市刑偵大隊法醫專家果老，正戴著口罩查看著。

“是小區物業報的案。”

“這幾天小區一直有人反應下水道堵塞，近百戶反水嚴重，物業便組織了清理。”

“在化糞池發現了這具屍骸。”

“果老剛才已經看過了，屍骨大部分血肉已經沒了，沒有內臟器官，死亡時間跟碎屍案吻合，基本可以確定是碎屍案丟失的骸骨。”

“死者女性，年齡30-40歲之間，頭顱的被蛆蟲啃食的麵目全非，無法辨認死者身份。”

一個警察對安初夏說著現場的情況。

連帶十年前的案子有了線索，眾人臉上都很興奮。

“果老，這一把年紀了，還沒退休呢？”

“你可不能貪官啊。”

正在這時，人群中響起一個調侃的聲音。

所有警察都是一愣。

果老可是他們刑偵支隊的法醫專家，平常十分嚴肅，竟然有人敢開果老的玩笑？

誰吃了豹子膽？

扭頭一看，卻發現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顧少？”

“你出院了？”

“我這把老骨頭早該退了，這不是局裏又把我返聘了回來麼，不讓人閑啊。”

果老笑著摘下了口罩，顧梟打著招呼。

“臥槽？”

這一幕，更是讓不少警察看傻了。

他們工作了一兩年，從來沒見果老笑過，竟然對一個年輕人這麼熱情？

這人是誰？

“得了吧你，你就一工作狂，肯定是你死乞白賴要回來的。”

顧梟笑了笑。

忽然想起安初夏所說，果老說兩具屍體一模一樣的結論，疑惑的看了一眼頭發花白的果老，搖了搖頭蹲在屍骸旁邊看著。

屍體的血肉雖然幾乎沒有，但骨架比較完整，頭顱和軀幹連著，沒有任何傷痕。

顧梟嘴角一翹。

果然頭顱沒有砍掉，那就和十年前絕對不是一個凶手！

凶手拋屍在這裏，是不想被人發現。

但太蠢，運氣也太背。

化糞池是個拋屍的好地方，但老小區的化糞池普遍不大。

如果能把屍體剁成幾塊再扔進化糞池，恐怕十年八年也發現不了。

“你有什麼發現？”

安初夏注意到顧梟的表情，連忙上前問著。

她可是親眼見過顧梟的破案本領，剛才他那表情，就好像老師發現了學生作弊一樣。

“三個發現。”

顧梟拍拍手站了起來。

瞬間，所有警察再次看向了顧梟。

什麼鬼？

隻看了一眼就有三個發現？

鬧呢？

“第一，這個案子的凶手，和十年前碎屍案的凶手不是一個人，隻是模仿作案而已。”

“第二，凶手就在這個小區，並且分屍現場，就在他家裏。”

“第三，死者應該是凶手的親屬，夫妻可能最大。”

顧梟豎起了三根手指。

“不可能！”

顧梟話音剛落，旁邊的楊偉連忙說著。

看著安初夏對顧梟的眼神竟然有些崇拜，他想也沒想就跳了出來。

剛才他就從警員那裏了解到了案子的情況，刑偵大隊都並案了，顧梟竟然敢公然否認？

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剛才想當眾展示一下都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還輪到你了？

你以為你是誰？！

“顧少，你為什麼認定是模仿作案？”

“兩個案子的情況明明一樣啊。”

孫銘也皺起了眉頭。

什麼情況？

這可是果老和幾個刑偵專家共同得出的結論，我們開會開了三天才決定並案，你一上來就推翻了？

就算你是顧少，也不能這麼找存在感吧？

不對啊，按理說顧少不是這樣的人啊！

“作案動機不一樣。”

顧梟瞥了一眼旁邊的果老，發現果老也在看著他。

“凶手之所以模仿作案，第一，他想誤導警方的思路，想讓這個案子也變成懸案。”

“第二，他碎屍但沒有拋出頭顱，是不想讓警方查到死者身份。”

“單純憑借屍體的肉片，警方根本無法鎖定死者，自然也就無法找到凶手。”

顧梟解釋著。

“這......”

聽著顧梟的分析，模仿作案的思路倒也能說的通。

“你這是強行解釋！”

“十年前的資料，警方都是保密的，那時候還沒有這麼多社交媒體和自媒體，內臟器官被煮熟的細節，警方根本沒有公開發布。”

“如果不是十年前的凶手，怎麼會知道的這麼詳細？”

楊偉反駁道。

“對啊！”

聽楊偉這麼一說，眾人也反應過來。

當時之所以並案處理，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顧梟這解釋說不通。

“我說不是，他就不是！”

“至於為什麼這個凶手會知道，隻要抓到他，一切就知道了。”

“我說過，凶手就在這裏。”

顧梟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絲毫沒把眾人的反應放在心上。

安初夏撇了撇嘴。

他該不會又想直接抓凶手吧？

證據呢？

動機呢？

線索呢？

什麼都沒有，這個顧梟，怎麼每次都直奔凶手去？

就好像一切盡在他掌握一樣，這種自信真不知道從哪來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

孫銘瞪大了眼。

他們在並案之後，潛意識認為這個小區不過又是凶手的另一個拋屍地而已。

壓根沒往這方麵想。

“扛著屍體到其他小區拋屍，不僅暴露的風險大，而且化糞池的位置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

“所以凶手一定就住在這裏，也隻能在這裏分屍。”

“切那麼多肉片，需要大量血跡進行清洗，隻需要查一查，這個小區哪一戶在上個月的用水量激增，不就知道凶手在哪了？”

顧梟輕描淡寫的說著。

聽著顧梟的話，所有警察都是眼神一亮。

楊偉目瞪口呆的看著顧梟。

對啊！

分屍就會衝洗血跡！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要是自己能想到，可就在安初夏麵前露臉了！

楊偉懊惱的直拍大腿。

“立刻去物業排查！”

孫銘精神一振，連忙對旁邊警員喊著。

不管對不對，隻要驗證一下就知道了。

很快。

一個警員就興奮的跑了回來。

“查到了！查到了！”

“真的有一家，12號樓301戶，之前每個月用水是10噸左右，上個月突然激增到了30噸！”

“戶主叫葛軍，是一個高中的化學老師。”

那警員連忙對眾人說著。

“我的天，竟然真的找到了？”

“難道還真的不是同一個凶手？”

“管他的呢，反正這個葛軍一定跟這個碎屍案脫不了幹係！”

“這人是誰啊？隻是一眼就把凶手找了出來？神探啊！”

“......”

所有人下巴掉了一地。

他們還叭叭的分析屍體，分析並案，分析這個那個。

這人看了一眼，竟然直接把凶手找出來了。

甚至這人自己都沒動，來到這一共就說了幾句話。

媽呀！

包青天活了？！

周圍的警察不可思議的看向顧梟。

旁邊安初夏心裏的震驚，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天哪！

竟然真找到了？

竟然又找到了？！

這還是人嗎？

安初夏瞪大眼看著顧梟，雖然早有準備，但當凶手真被找出來的時候，還是震撼的不行。

“都愣著幹什麼？”

“立刻抓人。”

“一隊跟我走！二隊留下處理現場！”

孫銘嗷嗷吆喝著，帶著一隊的警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