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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係統交換係統
李樹70

第1章

我激活了係統,能和我媽交換身體,一直想讓我體會上班艱辛的我媽興高采烈的讓我趕緊交換。

我媽說:“你每天不愁吃不愁喝,又不用賺錢,每天隻要念書享清福,別的什麼都不用管!”

“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掏心掏肺砸鍋賣鐵,你來當媽媽,你去感受感受我每天要死要活過著都是怎樣的苦日子!”

可沒過幾天,我媽就天天寫作業寫到淩晨兩點。

還因為考了倒數第一,被老師用鋼尺把手心抽得又紅又腫,更是被班上的同學造黃謠。

我媽根本不知道,我在這個全市最差的學校裏是過得怎樣的日子。

1

我們學校有學生跳樓自殺,學校放了半天假。

我媽說:“現在這些小孩真脆弱,不愁吃不愁喝,又不用賺錢,每天隻要念書就好了,別的什麼都不用管。”

“都這樣了,還身在福中不知福,嬌生慣養,因為一點點小事就尋死覓活的,怎麼這麼矯情?”

她把吃了幾天都沒吃完的排骨又熱了一遍,端上桌擺在我麵前。

我皺起眉毛,“媽,我不是都讓你扔了嗎?”

“昨天就已經酸了,我一整天都在拉肚子,這不能吃了…”

我話音未落,她就重重的一拍桌子,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嘴巴怎麼那麼刁呢?怎麼就你能吃出來酸,我怎麼吃不出來!”

“我昨天也吃了,怎麼我沒事就你有事?”

她拍著胸脯,怒火中燒,“一定是你在外麵買那些亂七八糟吃的,我早就說讓你不要買,不要買,你死活不聽,那外麵的都是垃圾食品!”

我說一句話,她能反駁我十句。

排骨她昨天一口沒動,說自己不舍得吃要全都留給我。

我吃壞了肚子,急性腸胃炎,還是慧慧幫我在醫務室拿的藥。

我不想和她爭辯,也知道自己根本爭辯不過她,索性撂了筷子,說自己吃飽了。

誰知我剛站起來,下一秒我媽就一把攥住了我的耳朵,狠狠的擰了下去。

尖叫聲衝出喉嚨,我拚了命的抓她的手腕,“你這是幹什麼!我說我吃飽了!”

“疼啊,媽!我疼!”

她呲牙咧嘴,“你飽了?吃了兩口就說自己飽了!”

“我辛辛苦苦給你弄了一桌子菜,你還沒村裏的雞吃得多,長得又矮又瘦,別人看見了要說我虐待你!”

她扯著我的耳朵不放,好像要硬生生的把我的耳朵拽下來。

耳朵連著頭皮一起在痛,耳朵一陣陣嗡鳴。

我沒忍住掉了眼淚,“我真的吃飽了,我昨天拉肚子,今天真的沒胃口…”

她鬆了手,一巴掌扇在我頭頂,劉海窸窸窣窣落下來遮住了我的臉。

她冷笑一聲,“鬼才信你吃飽了!平時吃的比豬還多,這會又吃飽了,拜托你搞搞清楚,是我生的你!你什麼死樣子,我這個媽最清楚!”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恍然大悟。

“對!你上次和我要了三十塊錢,你騙我說花完了,一定在外麵偷吃了,饞死你!怎麼不饞死你!”

她抄起晾衣杆,追著我打。

晾衣杆舉起落下,抽在我後背上,抽在我腿上,我屁滾尿流,哭著和她求饒。

她把我逼進角落,看著我蜷縮起來渾身顫抖的樣子,又恨鐵不成鋼的罵我窩囊,罵我不爭氣。

我哭,她就比我哭的更大聲。

“你爸那個短命鬼早早的死了享福去了,留下我一個人熬著,每天一把屎一把尿跟在你屁股後麵伺候你。”

她紅著眼眶控訴,唾沫星子在空氣中四散。

“都這樣了,你怎麼就不能給我省點心!”

她扯開我的書包,把裏麵的課本文具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

她在裏麵翻翻找找,勢必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掘地三尺要挖出我偷偷藏起的錢。

可書包裏除了汙漬和爛開線的線頭,就再也沒了別的東西。

“錢呢!”

我小聲嗚咽,“之前就花完了,我沒有在外麵偷偷買東西吃。”

“我真的不舒服,我吃不下飯,我真的飽了不想再吃了,媽媽。”

她依舊咄咄逼人,“三十塊錢你出去玩一次就都花完了!你真有本事啊,李曉萌!三十塊錢可以夠我們一個禮拜的菜錢了!”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咱們家不比別人家,人家爹媽都在,這個家裏隻有我和你,我要掏心挖肝的養你!供你!”

落日的餘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我困在她的影子裏。

她永不停歇的咒罵聲一遍遍在這個破舊狹小的房間裏回響。

我痛呀,哭呀,道歉呀,卻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2

最後我還是吃完了那碗壞掉的排骨。

腐臭味是我媽倒了很多調料都壓不住的,我咬緊牙關咀嚼,咽下陣陣反胃。

她不願意和我坐在一起,一個人去了廚房。

廚房的燈昏暗還在不停的閃著,她擠在小馬紮上,小口小口的喝著米湯。

屏幕快碎成渣的手機裏放著營銷號博人眼球的誇張新聞。

我爸還在時,我媽還不像現在這樣,至少沒有毫不講理到幾乎是神經病的地步。

我爸是累死的,不僅短命也沒有發財的運氣。

臘月的時候,家家都掛起了小彩燈,臨近過年,卻遲遲沒有下雪。

睡覺前,我爸上一秒還在和我媽講話,下一秒卻閉著眼睛,喉嚨裏嗚嗚嗚的悶響。

我媽喊了他幾次,沒得到回應。

救護車趕來時,醫生說瞳孔已經散了,心梗。

我媽哭叫著一把推開醫生,抓起我爸的衣領子開始狂扇他巴掌,一巴掌接一巴掌,對著他破口大罵。

醫生離開了。

本來筋疲力盡坐在地上的我媽,一轉頭,看到了門口不知所措的我。

於是她開始扇我巴掌,用我從未見過的陰狠語氣,抓著我的腦袋質問我,“你爸為什麼死了!為什麼!”

我答不上來這個問題,也答不上她之後問我的許多個問題。

比如為什麼考不了第一名,為什麼長得又瘦又小,為什麼總是不能給她爭氣。

我爸在三年前就下了葬,埋在老家,想必身體已經腐爛。

而我媽大概早在他死的那天就已經爛了。

學校的作業很多,我每天都要寫很久。

好在今天放了半天假,給我了喘息的機會,讓我能早早躺在床上。

可我卻怎麼都睡不著,我媽的咒罵聲和哭喊聲填滿了我的腦袋。

第二天起來時,煮蛋器裏照舊放著我媽留給我的雞蛋。

我把雞蛋揣進校服口袋,匆匆忙忙出門。

這是我上高中的第一年。

我中考的分數並不低,可我媽卻執意讓我上了這所離家近的高中。

她盯著我填報誌願,替我做出人生的選擇。

她當時掰著手指頭給我分析利弊,“你考去市裏誰照顧你?你要是住校,住宿費一年就要八百!有這八百塊我能給你做多少頓肉?”

“你那點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和毛驢一樣,抽一鞭子才肯走一步,懶散慣了,跑去市裏要徹底放飛自我了。”

她拍著胸脯,“我必須要兩個眼珠子都粘在你身上,你以為你中考能考這麼高全是你自己功勞?那都是我在管著你!”

“好學生去哪裏都是好學生,和學校有什麼關係?你自己不爭氣,就算去了最好的高中都沒救。”

我的分數整整比這所學校的錄取線高了二百五十六分。

拜我媽所賜,我上了全市最差的高中。

快要早讀了,我邊跑邊胡亂的剝著雞蛋,往嘴裏塞。

蛋殼死死的粘在蛋白上,剝完殼的雞蛋坑坑巴巴,我不敢浪費,仔細的嗦著殘存在蛋殼上的蛋白。

進校門時,站在門口的年級主任踹了我一腳。

她敲著手腕上的表,嗬斥我,“怎麼老是你,幾點了!”

我小聲辯解,“我離家遠。”

她罵道:“離家遠你不會住校?你不會早點起?總有這麼多借口!”

我不再吭聲。

到了教室,我的座位上又被他們拿馬克筆寫了字。

歪七扭八的汙言穢語,評價著我,評價著我全家。

慧慧在早讀鈴響的前一秒跑進了教室,手裏還拿著我的杯子,她看到我在奮力的擦桌子時愣了一下。

她和我解釋:“曉萌,對不起啊,我來晚了著急去給你打熱水。”

我悶聲說:“這不關你的事。”

馬克筆很輕鬆就可以擦掉,他們也知道我會擦掉,所以樂此不疲。

但是我心裏的馬克筆卻好像永遠都擦不掉。

早讀是班主任的課,他教數學,昏昏欲睡的早晨,大家都在打瞌睡。

我專心的記著板書,一筆一畫。

誰知凳子突然被身後伸出來的腿猛地一踹,我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下一秒就翻了凳子坐在了地上。

地上是沒幹的水漬混著他們隨地亂吐的口水。

後排的女生捂著嘴哧哧的笑著,幾個男生跟著一起起哄。

“李曉萌把凳子坐爛啦!”

“這麼牛?下次讓她坐你腿上。”

“去你的。”

......

3

我後座坐著白江,他是名副其實的富二代。

家裏有錢,成績爛,父母懶得管。

白江的同桌是張雅萌,很不幸,我和她的名字都有萌。

就像古代進了宮的奴才要避諱娘娘的姓名,否則就是大不敬。

她對於和我這種肮臟又惡心的人共用一個字非常的鄙夷,我成為了她枯燥無味的高中生活裏消遣解悶的玩具。

第一次,是她指著我發黃的領口,在晚自習上大聲驚呼,“天呐!你的衣服幾天沒洗了?”

“黃黃的,這是什麼啊?好惡心,你出汗了嗎?”

她拽著我手臂,給大家展示我被汗水泡濕的腋下。

第二次,是她指著我幾天沒洗的劉海,一臉嫌棄,“你的頭都臭了,李曉萌。”

“拜托,我坐在你後麵,你可不可以講點衛生?”

她翻出香水,對著我狂噴,最後幹脆擰開瓶子,一股腦澆在我身上。

後來無端砸向我的字典,莫名其妙粘了口香糖的頭發,還有被撕爛的課本。

他們說我過敏的蕁麻疹是梅毒,說我長了菜花。

入學時年級第一的成績在他們言語和拳腳的關懷中逐漸歸於蹉跎,隻是一個學期,我就掉到了中上遊。

但他們變本加厲,無所不用其極。

他們開心暢快的大笑,仔細品嘗我每一次失態醜陋的模樣。

就像現在這樣。

慧慧嚇了一大跳,拉著我的胳膊扶我起來。

她慌亂的用衛生紙擦著我校褲上的水漬,小聲說:“曉萌,你褲子濕透了。”

站在講台上的班主任默不作聲,等他們笑夠了才開始維持秩序。

他對著我說:“坐沒坐樣,坐不好就去後麵站著。”

白江從後麵踢著我的鞋,學著班主任的語氣,“李曉萌!快去後麵站著!”

張雅萌皺起了眉毛,扯白江的袖子,“幹嘛,她好臟的,別碰她。”

慧慧敢怒不敢言,氣得手都在抖。

我坐下,把凳子往前挪了挪。

白江看到,把桌子往前挪了挪。

我往前,他也往前,直到他的桌子緊緊抵上我的後背。

我像是被夾在了縫隙裏,喘不上氣,我沉默的承受著。

白江隻安靜了五分鐘,他又故技重施,伸出腿一腳踢上我的凳子。

凳子摔在地上,一聲巨響。

這一次我沒能如他所願的摔在地上,我比他更快一步站了起來。

班主任看向我,我抱起書,“我去後麵站著。”

白江趴在桌子上,把臉埋進胳膊,嘴裏嘟噥著:“真沒勁。”

靠著牆壁,我的腦袋不受控製的開始神遊。

我很討厭班主任,討厭他教的數學,討厭他從不認真講課,討厭他冷眼旁觀我的痛苦。

每次看到他那張臉,我都有種想把他的眼鏡一拳砸爛的衝動。

我又想起了我的媽媽。

那個歇斯底裏,狀似癲狂的瘋女人。

她的怨氣總是誕生在許多個莫名其妙的瞬間。

我爸死的時候明明留了十萬塊,我媽每個月的工資也有五千塊,甚至每年年底還能拿一兩萬的獎金。

我家窮嗎?

我媽說很窮。

她不舍得給自己買衣服,也不舍得給我買衣服。

我偷偷花十塊錢在拚夕夕買來的半袖,既不吸汗也不耐磨,粘了一點汙漬就怎麼都洗不掉。

發黃的領口和濕透了的腋下,是因為我的貧窮。

我媽不舍得用水,她每天拿著桶,擰開一點點水龍頭,讓水一點點滴在桶裏,以為這樣水表就不會走字。

她隻許我一個禮拜洗一次澡,我想洗頭,那就是浪費水浪費錢。

我幾天沒洗的劉海,也是因為我的貧窮。

貧窮的聲音震耳欲聾,貧窮也讓我渾身赤裸。

如果有一天我因為貧窮死掉,我不會恨班主任,也不會恨白江和張雅萌,我隻恨我媽。

她比他們每一個人都更加可惡,她親手造就了我的貧窮,是我一切痛苦的始作俑者。

4

晚自習結束,我和慧慧走回家。

她家離得近,隻能陪我十分鐘,剩下的二十分鐘隻能我一個人走完。

九點半下晚自習,我回到家十點十分。

我媽精確的卡著我到家的時間,提前把防盜門打開等我。

我在門口換鞋的空檔,我媽看向表:“你今天幹什麼去了,差點就要晚一分鐘了,走個路磨磨唧唧的。”

她看著我吃飯,然後興衝衝的拖出一個大包,在裏麵翻翻找找。

“你姨媽又收拾衣服了,這衣服都好好的,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扔。”

“我說,你扔了幹嘛,不如給我,我回去洗幹淨了一樣能穿…結果人家還滿臉不情願的,我尋思這不是做好事麼!”

我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姨媽家的。

每一次姨媽整理衣服,我媽就會舔著臉湊上去。

我媽自以為幫了別人,殊不知人家也會因為她這種撿破爛的行為而苦惱。

我媽連表哥的舊內褲都不放過,洗幹淨了讓我穿。

剛咬了一口的饅頭硬生生卡在嘴裏,我十分震驚:“這怎麼穿!這是男人的內褲!”

她罵我,“內褲還分什麼男人女人,洗幹淨了有什麼區別!”

“本來就難看,還想打扮得多好看啊?你一個學生,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成天到晚想著打扮自己,真是長得醜還有一肚子花花腸子。”

她不顧我的抗議,把內褲塞進了我手裏。

那條內褲像燙手山芋,我尖叫著站了起來,“你瘋了!我不穿!你要穿你自己去穿!”

她愣了一下,指著我的鼻子對我破口大罵,“你在挑什麼?我身上穿的哪一個不是你爸的衣服,我給自己買新的了麼?你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

“你爸的內褲、襪子和背心,都爛了我不照樣穿著,洗幹淨了能有什麼?再說了,你好像有多幹淨一樣。”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桌上的飯也一口都吃不下去。

她又翻出一雙運動鞋扔給我,“這鞋還是名牌的呢。”

“現在穿剛剛好,你那雙舊鞋不是都磨爛了,現在也不用買了,你明天正好穿。”

燈光照在她頭頂生出的細碎白發上,她佝僂著背,像條狗一樣在那個袋子裏翻找寶藏。

我說:“我吃飽了,去寫作業了。”

她看著我關上門,還在門外喊:“怎麼又吃了這麼點?我都把排骨倒了,今天的菜是我現炒的,這死丫頭…”

學校布置的作業很多,光是卷子就有七八張。

班上沒人會把作業當真,能抄就抄,慧慧也一早就給我發來了答案。

但寫作業是我唯一能擁有的隻屬於自己的安靜時刻。

我不想自甘墮落,真的放棄自己,哪怕老師從不好好講課,哪怕我寫得很吃力。

第二天,我穿著我媽給我的運動鞋去了學校。

旁邊的座位空著,慧慧今天請假。

白江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笑出了聲。

張雅萌抬起頭,仔仔細細的掃描著我,最後目光停留在我腳上的那雙鞋。

她心領神會,嗤笑著對別人大肆宣揚,“李曉萌,換新鞋啦。”

大家哄堂大笑,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七嘴八舌的研究起我腳上的鞋。

“哈哈哈哈什麼啊,這是拚夕夕幾十塊錢買的嗎?”

“別人是耐克,她這是耐刺。”

“我要是穿這種假的不能再假的鞋出門,一定會走下水道的。”

......

校服是淡化貧富差距的上等布料,可學校統一了校服卻沒統一腳上的鞋子。

我的腳滾燙,骨頭和血肉在那些眼神的注視下燒了起來。

於是我把鞋脫了,塞進了書包。

襪子破了洞,滑稽的露出大拇指,於是我把襪子也脫了。

早讀完第一節課是體育,今天要測八百米。

我光著腳站在塑膠跑道上,很紮,頭頂的陽光曬的人頭暈暈的,我吸了吸鼻子,感覺像是感冒了。

我站在人群裏,藏著自己的赤裸的腳。

白江看到,臉上有些震驚和無措,“你…”

我微微偏頭,對上了他額頭碎發下的眼睛,我說:“你這個傻逼。”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心虛,尷尬的為自己大聲辯解,“李曉萌!我隻是開玩笑!”

張雅萌安靜的看著。

哨子響了,我越過他,開始奮力奔跑。

5

逞強的下場就是腳受了傷。

有細小的玻璃碎渣紮進了肉裏,一拔出來就汩汩往外冒血。

我想回家。

我給我媽打去了電話,編了一個蹩腳的理由。

“媽,我胸口痛,喘不上氣,能不能給我請個假。”

在電話那頭的我媽脫口而出,“我當年出車禍,鎖骨斷了打鋼板都一聲沒吭!”

“什麼這疼那痛的,我看你就是裝的,昨天在家好好的,一去學校就不舒服,你不想念書幹脆就不要念了,你去工地給別人打工去,我看你還痛不痛…”

她話音未落,我打斷了她,“媽,我在學校被人欺負了。”

她依舊不假思索,“誰欺負你你不會欺負回去麼?你沒長嘴嗎?不會告老師?我警告你,你不許在學校給我惹事,咱家很窮,得罪不起!”

老天爺會懲罰撒謊的小孩。

我媽掛斷電話後,我的胸口真的開始痛了,像是有一千根穿過了我的胸膛。

晚自習回家,我出了校門把書包裏的鞋襪拿出來,再穿上。

因為腳受了傷,所以我走得很慢,回到家已經十點一刻。

我走過樓梯轉角,一抬頭,看到了陰惻惻站在家門口的我媽。

她冷聲問我,“你去哪了?”

“放了學為什麼不早點回家?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我默不作聲,站在門口慢吞吞的換鞋。

看到我襪子上滲出的血跡,她愣了一下,問我,“你腳怎麼了?”

我依舊默不作聲。

我不開口,她也不願意和我講話。

她把熱好的飯擺在桌上,就去沙發上打毛線。

她打的毛衣毛褲從來不給自己和我穿,都按十幾二十塊錢的價格賣給了別人。

今天的菜也是現炒的,她還燉了紅燒肉。

我從前最喜歡吃,可現在卻吃不下去,隻覺得油膩的讓人反胃。

我撂了筷子起身,她卻冷不丁的叫住了我。

她問我,“今天早晨,煮雞蛋在哪個格子裏?”

煮蛋器有七個格子,可以一次煮七個雞蛋。

我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她想問什麼。

她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我,像是審視著一個犯人。

“垃圾桶裏兩天都沒有雞蛋殼,你不願意吃我煮的雞蛋也不應該扔掉。”

一瞬間,我的腦袋像是炸開了。

潮濕的記憶像洪水把我淹沒。

我試圖解釋,“我這幾天起得晚了,來不及在家吃,我都是邊走邊吃的。”

“我怎麼能記住雞蛋在哪個格子裏,你每天都放的不一樣,就因為這個你就覺得我把雞蛋扔掉了?”

我自顧自說了許多,她自始至終都低著頭,研究著手裏彎彎繞繞的毛線。

我崩潰的毫無征兆。

就因為雞蛋在哪個格子裏這樣的小事,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眼淚衝出眼眶,我喊的撕心裂肺,“我吃了!我吃了!”

她終於肯抬起頭,“這麼一點小事,你至於嗎?”

我抓著胸口,感覺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痛。

“這句話你應該說給自己,這麼一點小事,你至於嗎!就算我真的扔了那又怎麼樣!”

她把手裏的毛線砸在地上,勒令我閉嘴。

我轉身回到臥室,摔上了門。

隔著薄薄的門板,我能聽到她摔東西和破口大罵的聲音。

貧窮壓彎了我的脊梁,也徹底壓垮了我的自尊。

我不認識球鞋的牌子,分辨不出來是真貨還是假貨。

我不記得雞蛋被她放在哪個格子裏,猜不透她的心思。

我坐在窗台上,看著黑漆漆的天空。

原來我和我的媽媽,在爸爸死掉的那一天就一起爛掉了。

這個家裏到處都是腐敗的酸臭味,有黴菌爬滿了我和我媽的身體,鑽進我們的鼻子和嘴巴。

我把腳探出了窗外,一點點挪著,想要在這個寂靜無聲的夜晚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要比我媽先去死,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不論是我爸還是我,她永遠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我要她為我爸送葬,為我送葬,為自己一灘爛泥的人生送葬。

我正要鬆手時,腦袋裏突然傳出聲音。

【叮。】

夜風吹醒了我。

【宿主已綁定交換係統,是否願意和母親交換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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